“你是何人?”看着站出来的一名年轻人,乾帝蹙眉问道。“下官雍县县令阎大人门下,仓吏,梁泰!”乾帝语气虽有些不悦,但想到能在大乾权至高的核心圈子里露脸,梁泰依旧表现的十分激动。他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恭敬的说道:“陛下,臣以为……”“放肆!”不等梁泰一句话说完,陪王伴驾的赵瑾便上前怒斥道:“小小仓吏,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属吏,何来臣之称?”早在乾帝下令要御驾前往哀王府的时候,赵瑾就已心中暗叫不妙。而当乾帝开口索要虎符,且成功到手之后,赵瑾更是哀哀欲绝。本当再无希望。不想,秦风与冯无择竟还有后手,另辟蹊径的提起了出兵巴郡平叛一事。偏偏在这种时候,梁泰这个跳梁小丑敢跳出来捣乱。对秦朗也好,其他朝臣也罢,身为内侍的赵瑾不便出面,但如梁泰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正好给了赵瑾一个发泄心中烦闷的机会。看着神色阴历的赵瑾,梁泰心下一惊,求助的看向了后方。百里亦上前,对乾帝道:“陛下,此乃老臣门下弟子,今年方才入仕,老臣也是想着借此机会带他长长见识,不想……”“无妨。”淡淡的摆了摆手,乾帝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赵瑾,待对方躬身退下以后这才淡漠的开口道:“你想说什么?”有了刚刚这一遭,梁泰显是被吓得不轻,他强忍着心中惧意,硬着头皮说道:“臣……学生以为,兵戈,乃国之重器,陛下绝不可妄动。”“至于巴郡的祸乱,陛下大可遣一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重臣前往,对当地百姓行以教化。”“如此,既可省去兵戈之乱,亦能用最平和的方式收复巴郡,岂不美哉?”梁泰是自己人。眼见连他都站了出来,秦朗忙上前帮腔道:“父皇,眼下秋收在即,匈奴、羌人皆蠢蠢欲动,此正值我关隘防守压力大增的时候。”“在这个节点,父皇理应将重心放在北方,以抵御这些游牧民族的劫掠,而绝非出兵南下。”“所以,儿臣也支持梁泰的建议,对付巴郡的那些泥腿子,只要派一重臣行以王之教化便足矣。”秦朗的话条理清晰,切合实际,引得在场不少人都纷纷点头。乾帝更是赞叹道:“我儿所言不错。”“那么,朗儿,你认为朕应当派谁人去往巴郡最为合适?”“这个……”秦朗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让谁去合适,出来附和那也不过是本着自己人互相帮助,顺便再踩上秦风一脚的原则罢了。就在秦朗迟疑不定的时候,梁泰激动的说道:“陛下,学生有一人举荐。”待乾帝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梁泰这才继续开口道:“学生认为,家师乃当世大儒,名震寰宇。”“若陛下遣家师前往巴郡,必可震慑宵小,得万民推崇,继而达到和平收复巴郡的目的。”没想到徒弟把自己给卖了,百里亦先是一愣,然后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若您有需,老臣愿往巴郡。”乾帝眸光深邃的看向百里亦,虽未表态,但也隐有异动。发现这一幕,冯无择大感焦急。怎奈对于这种突发的情况,他完全没有半点准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而在人群中,冯凝香也同样是为自己的父亲焦急不已。见好闺蜜如此,虽在吕如晦几瞪之下已不敢造次,但吕嬃还是小心的安慰道:“香香你放心吧,就凭这几个歪瓜裂枣,对付不了哀王。”冯凝香有些不解吕嬃哪来的信心。可还不等她询问,便见秦风忽然大笑起来。他笑的声音极大,且非常突兀,顿时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秦朗眉头紧蹙,不满道:“皇兄,你笑什么?”“我笑你天真!”秦风仅此一句便惹恼了秦朗,他双眼一瞪,便欲反驳。但有一人比他还快。只见梁泰以怨毒的目光盯着秦风,咬牙道:“难道,哀王认为,学生所言有误?”“如果他是天真……”先指了一下秦朗,然后秦风对梁泰笑道:“你就是无邪。”无邪?这是什么意思?梁泰有点懵,甚至还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确认鞋还穿在上面以后,这才有些愠怒的说道:“哀王可是在羞辱我?”“羞辱你?”秦风冷笑道:“若当真羞辱你,我便直接说你无耻了!”“你……”梁泰大怒。“区区一个凭借长辈蒙阴,混得一官半职的小吏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谁给你的勇气?”“还派个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根本不给梁泰废话的机会,秦风上前一步,厉声怒斥道:“你一个天天窝在温柔乡当中,只懂得调风弄月的东西,知道巴郡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我如何不知!?”特意站出来就是为了抓住这个能在乾帝、在满朝文武面前表现的机会,可却被秦风如此羞辱,梁泰当即爆发。他脸色涨红的反驳道:“巴郡,不就是一些囚犯、遗老、苗疆人所组成的混乱之地吗?”“他们那里之所以会混乱,就是因为不识教化,所以我才……”“所以才让你这种坐井观天的蠢货有了遐想空间!”秦风冷哼着打断了梁泰,沉声道:“巴郡,其地域极广,大多为山川、密林,耕地稀少且野兽密布。”“这也导致在此地生活的百姓大多聚集在几处城郭之内。”“而这些城郭除了当地氏族外,便由苗人所控。”“无论是那些氏族或苗人,皆奉行武力至上,也唯有如此才可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派人去对他们行以教化?你真当那些人都没见过世面?不要忘了,你身上穿的衣物,大多都是由巴郡的桑蚕吐丝编制而成!”“楚国耗费整整二十载都无法彻底掌控巴郡,就凭你这么一个只知夸夸其谈的无耻败类,难道还能强得过整个楚国?”“你……你……”梁泰被骂傻了。但在激愤之下,他除了用颤抖的手指怒指秦风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哀王!”这时,百里亦脸色阴沉的站了出来,冷声道:“暂且不论,小徒所言是否在理,老夫只问你,为何如此羞辱小徒?”“今日,哀王若不给老夫一个说法,纵引得陛下不悦,老夫也必不与你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