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偃心里想着事,只是“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门口的顾怀身上:“顾师长,进来坐,昨晚谢谢你了。”又对叶琬琰说:“昨晚恰好顾师长开车路过,我们才被救下了。”不管昨晚谢旌来的时候,叶琬琰有没有意识,这桩事就是这么个结论了。谢旌和叶琬琰毕竟是要结婚的,别为了这事两人生了嫌隙。
谢旌见桌上的食物还剩许多,便大大咧咧地拖了把椅子在小桌前坐下:“我也没吃早饭呢!”拿了个包子大大咬了一口:“这医院的伙食还不错!”
叶琬琰低着头,并不说话。
青偃吃饱了,随意擦了擦嘴:“顾师长,这口气我咽不下,如果你愿意帮忙,我感激,如果不方便,那我自己来。那几个龟孙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到后面,眼中满是戾气。她傅青偃做了两辈子的土匪,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仇死也得报,要她受这种窝囊气,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
顾怀说:“那四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都是江城‘鬼门’的人。剩下逃跑的三个,快的话今日早上,慢的话今日下午,一定会有结果。”昨晚谢旌连夜去找“鬼门”老大,“鬼门”老大不敢不给面子,连夜彻查,查出了身份,只还没找到人的下落。
青偃有点诧异,顾怀这动作够快的啊。
想了想,她又道:“这事我觉得蹊跷,那几人为什么对叶小姐下手?”
顾怀回:“前些天跟你说过,江城连着出了几桩侮辱妇女的连环杀人案。大少爷和我正在查这件事,现在的线索是那个死去的车夫,也曾在其中的两桩杀人案中出现过。”
青偃皱眉:“你的意思是,叶小姐是这些人的猎物?”
顾怀不好下结论:“线索指向的是这个案子,但到底是不是,还得等找到了那三个逃亡的歹徒才能确定。”
青偃说:“既然你查到了他们的身份,那江城肯定已经全城戒严。他们一定躲在城里的某个地方。”
谢旌喝完一大杯豆浆,说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三天之内,谢家一定会将这几个王八蛋抓出来。你和琬琰就好好养伤吧,等人抓到了,把事弄明白了,该怎么报仇就怎么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随你们高兴!”
“琬琰,你是回谢家休养,还是留在这里再观察观察?”谢旌问道。
叶琬琰说:“我还有些不舒服,先留在医院多待两天吧。”顿了顿,又道:“我住医院的事,别和我爸妈说,他们要是打电话来,劳你帮我找个借口。”
谢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又用下巴指了指青偃:“你呢?看在你奋勇对敌的份上,大少爷我不计前嫌,有什么要帮忙的,随便说。”
青偃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感恩地笑道:“谢谢大少爷,我只想找到凶手,没别的事。”
谢旌颇为嫌弃地看了看她鸟窝似的一头乱发:“你这个样子,比男人还邋遢。等下我派两个下人来,给你好好整一整。”
青偃无语:她再邋遢,关他屁事!
*
谢大少说到做到,他和顾怀前脚刚走没多久,谢家的车就开来了。
一个年轻的女仆和给青偃打扫院落的宋妈抱着大包小包,进了医院。亏得青偃和叶琬琰住的是顶楼贵宾病房,如今也就她们住了,否则非引人围观不可。一般能来医院看个病的,已经算是家境殷实了,像这种住了超豪华病房,还带了下人来伺候的,基本就是非一般的富贵权势了。
青偃虽然对昨晚的事又气又恨,但再气再恨,这日子还得照样过不是?既然谢旌愿意出钱让她和叶琬琰过得舒坦,她也乐得接受——她可不认为谢旌找了下人是因为她,她有自知之明的,这都是给伺候叶琬琰找的借口。
谢旌这人,怎么说呢,刚重生回来时,她以为他是绣花枕头烂草包的纨绔,结果一出场就反将了她一军,又经过谢家一役,她才发现,这人真可用“深不可测”形容!
再加上昨天晚上,谢旌将自己和叶琬琰带到医院,直接动手替她急救的事。顾怀说他学过医,再看他处理伤口的快狠准,肯定不是“学过”那么简单——差点忘了,谢家一役他帮她接过骨,那手法,绝对是老手。
这人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她没见过的能力呢?
想到这里,青偃不禁疑惑了。前世,庆云十三年冬,也就是明年,谢明承和曹穆山打了一场恶战,谢明承大败,谢家人死得干干净净,包括谢旌。
曹穆山很厉害,但是再厉害的人她前世也不是没见过。谢旌算得上是一条潜龙了,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之事,前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土匪,只知道事情的结果,至于细节如何就无从知晓了,而往往成败是由细节决定的。
这一世一开局,她走了一步险棋,投靠谢明承,并以此为跳板,整垮了曹穆山。一路行来,虽然有惊有险,但幸好都转危为安了,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那便是顾怀。实话说,顾怀这人是真不错,有脑子,讲义气,无论做同僚还是朋友,都是不错选择。还有昨晚,他看她的眼神,她应该不是多想了——
“哎——轻点轻点。”头皮被扯得发痛,将青偃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下人桂枝吓了一跳:“傅副官,对不住了,我轻点。”手下一停,对着青偃的脑袋发了愁。
青偃是自然卷发,又密又长,平常扎根麻花辫在脑后盘个发髻平平常常的,也不显山露水,可这放开,便跟被雷炸过一样,满满当当地堆了整个后背。这原本也难不倒桂枝的,可现在的问题是,这头发上又是一块块的深褐色血渍,又是泥块,头发打结打得厉害,梳是没用的,必须先弄干净弄顺了才行。青偃如今伤成这样,这怎么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