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一个女人曾经死在他的手上,就是用针。楚先生苦笑。“说出来可能不怕你笑话,我最擅长的不是医术而是针法,别个自小最先拿的是筷子,而我最先拿的是针。”“银针陪伴着了我二十余年,就当我以为我天下无敌的时候,一个女子找上了我。”赵蛮没有想到,一向冷清冷情的楚先生居然还有这样的情缘?“那个女子一定病得很严重吧?”她问。“你怎的知道?”赵蛮笑了,“你是有名的神医,能够找上你的必然不是什么好医之症,一定是她病得很严重了,没有法子了才找上你。”楚先生道,“在别的大夫眼里病得的确严重,可是在我看来,只要行三次针便可针到病除。”赵蛮一惊,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因此而一辈子不用针?这不对吧?楚先生苦笑,“可是万事都有例外,她的病并不算严重,可是我太过于自信了,在我施第二针的时候,她突然吐起血来,昏迷不醒。”楚先生记起当时的情况,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接受。那女子在受第一针时,已然能够下床,第二针时本该脸色红润,气血旺盛的,第三针,针到病除,而且是根治的那种。可是就在这第二针出了差错,她居然吐血了?他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针在他手里二十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差错,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是,我内疚在,她清醒之后不仅没有怪我,反而感谢我,她说,她从来没有像这几日一样过得舒坦过。”她原是一位世家小姐,只是她母亲自小不待见她,因为她出生时,她的父亲的外室找上门来,她一气之下将外室赶出门,她父亲紧护着那外室,丝毫不顾她母亲怀着的身孕,她父亲说了句“泼妇”便携带着外室而去,一去便是十五年。她母亲便将错处怪在她的头上,若不是怀着她,她便可以追着父亲而去。她自出生起便没有享受过一丝母爱,每日在她的冷漠之下过活,她以为她只要真心待母亲好,便可以挽回母亲的心,世人说以心换心,不是吗?可是她用了十五年的时间一直在做这种事情,直到十五年后她父亲带着外室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与她一般大的外室之女。她以为,她可以得到母亲的爱了,毕竟父亲回来了不是吗?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却将那外室之女视如已出,她与父亲,还有那外室之女看上去反而像是一家人,而她则像是个阴沟里的老鼠,羞耻的偷窥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她的心都快碎了。可是这还没完,她母亲为了讨那个外室之女的喜欢,竟将她的婚事送给了她?她的未婚夫君是她唯一的出路,可是她却要将其堵死,她母亲还说,“你占着这个嫡小姐的身份还不够吗?不过是一桩婚事而已,叫你让让又怎么了?还有,你不是说要孝敬我的吗?这就是你的孝敬?”她气急了说,“母亲,难道您忘了吗,那她是外室之女,是她的母亲将您深爱的夫君勾走了十五年之久,您居然对一个仇人之女如此关爱,您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她真的想不通,她母亲为何会这样?明明她该恨那外室之女的,可是反而如同嫡亲似的疼爱,她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说是她想不通了,楚先生和赵蛮又哪里能想通?“那后来呢?”赵蛮问。楚先生心酸之极,“她不肯让亲,她母亲便将她困于院中,直到有一日,院中无故起火,她在火中尖叫,可是传来的只有外室之女的声音。”她说,“正室所出的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的该给我的给我?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亲事是我要的,你母亲为了讨好我,二话不说的便去更换贴子了,你也别叫了,这把火就是你母亲亲手放的,因为我说,只要你还活着,我的夫君就会想着你念着你,只有你死了,我的日子才能过下去。”外室女哈哈大笑了起来。听到这里,赵蛮手指紧握。母亲不是母亲,父亲不是父亲,就连外室之女也可在欺压在她头上,更重要的是,她深爱了这般多年的母亲,却是毁她亲事,要她性命的凶手,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她应该,很苦吧?”赵蛮道。楚先生点头,“是啊,她很苦,可是当我问她,你不怨恨他们吗?”她摇了摇头说不恨,她说,“恨一个人需要力气,我的力气已经在这十五年之消磨怠尽了,已经没有力气去恨另一个人了,我只想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只为自己而活,哪怕只有几日。”而且,她能逃出来,是伺候她的奴婢救的,那奴婢怕他们发现异样,便顶替她死在了火中。她说,她背了一条人命,所以,她不该用剩下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她要替奴婢好好的活着。“许是十五年的堆积,故而,她才病重的。”心情郁结,可不是小病,十五年的郁结,是会要人命的,故而,寻常的大夫根本没有法子。而他的法子就是舒通她的经脉,针扎檀心穴,开胸解郁。只是他没有想到,她除了郁结之外还有其他的病症,这病症隐藏得极深,他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出来,故而,一但开胸解郁,那血气便直接上涌。“……所以,你让我如何下针?”自此之后,他不敢下针了,哪怕是第三针,他也不敢下了,他怕下针之后,她死得更快,他想让她开心的活剩下的日子。他陪她吃美食,看美景,从不外出的他,却陪着她行走了大半年。直到有一日,走到一个城州,听到一些事情,入夜,她便唤来他,请他施第三针。他知道,一定是听说了那家人的事情了,她也知道第三针一下,她便时日无多了,也就是说,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你帮她施了?”赵蛮急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