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的人群像一条巨大的毛毛虫,向着北门外蹒跚前行,有钱有势的人家还好一些,他们都有自家豢养的护院帮忙开道。
可怜的是那些平民人家,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人群中盛传着叛军将会屠城的谣言,这些人只能被挤在道路两边,随着人流,挣扎着逃向北门外。
不时有与父母失散的孩子被扔在路边,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个泼皮无赖想要从一个单身母亲手中抢走一个包裹,女人当然不肯轻易给他,泼皮大怒,一把抢过包袱后,又在女人身上刺了一刀,只留下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在母亲尸身旁大哭。
冯克明被两名手下搀扶着前行,看到此间种种,心中满是自责。
他让人把那婴儿从母亲尸身处抱过来,亲自搂在怀中,边安抚婴儿边口中喃喃道:「老子没儿子,以后就把你当儿子养了,希望等你长大时,世间再无战乱。」
辛焯在一旁冷眼着当下发生的一切,在他十多年锦衣玉食的人生经历中,从未如今天一样,见过这么多的鲜血与死尸。
卢丞相在辛焯身边说道:「殿下今日所见,还不是人世间最惨的景象,无数年来,兵灾与天灾都在悬在百姓头上的利剑,身为上位者当时刻谨言慎行,稍有不慎伤的就是天下百姓,最后死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辛焯木然的向卢丞相行了一礼,口中感谢老丞相的教诲。
卢丞相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这位皇太孙有没有听进去。
忽然间,一支泛着蓝光的弩箭由屋顶向着辛焯射来,影龙卫的力士虽然一直提高着戒备,第一时间有三人挡在辛焯身前,但由于当下情势太过杂乱,辛焯还是被弩箭划拨肩头。
辛焯惶恐道:「可是齐王的追兵到了,看来我命休矣!」
冯克明怀抱那个捡来的婴儿心中暗叹,辛焯当下的表现,可没有人君的气度。
卢丞相出言抚道:「殿下莫怕,刺客只有一人,如果是齐王的人,早就万箭齐发了,咱们都得交待在这里。老臣认为这可能是心向齐王的叛逆,强自出手,也可能是哪个叛臣养的死士,发现了咱们的踪迹,想要在主子面前抢功所为。」
卢丞相的安抚并没起多大作用,辛焯歇斯底里的让影龙卫力士去抓住刺客,不给对方再放弩箭的机会。
影龙卫众人立刻想要冲进道两旁的商铺中抓住刺客,却被冯克明出言喝止。
当下情况不明,京城道路两边楼阁众多,与其一通乱搜,还不如早些离开这里,尽去往城外安全的地方。
米富贵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仔细看过辛焯的创口,所幸辛焯只是被弩箭擦破了点皮,又闻了闻弩箭的箭头,才长出了一口气。
等米富贵用解毒药包扎好辛焯的伤口,队伍再次向城外进发,这回冯克明不敢再顾忌平民死活,让影龙卫力士抽刀结阵,强行开出道路,保护辛焯尽快出城。
齐王此时已占领了大半的皇宫,放出了被冯克明关起来的百官。
叛军将百官押到了重熙皇帝停灵的殿外排班站好,等着齐王入殿叩拜先帝。
齐王在百官的注视下,来到重熙皇帝灵前哭诉,说他是如何被辛焯等人陷害,又是如何迫不得已举兵入京的心路历程。
李春阳此时在齐王身边不停劝慰,不时还要陪着掉几滴眼泪,而说是要死保皇宫的赵宏锦,此时已不知所踪。
齐王在哭灵前,已命赵千里带着两千叛军追杀辛焯,只要抓到辛焯后务必当场诛杀,只把人头带回来放在先帝灵前谢罪即可。
为了尽快追上辛焯,齐王还特意将身边本就不多的铁甲骑兵分出一百,让赵千里一同带走,并许诺只要赵千里杀掉辛焯,必定奖赏他一个
世袭侯爵的前程。
齐王没有料想到的是,这些追兵在赵千里的带领下,不向着北门方向搜索辛焯,反而是向着京城东门一路追去。
。。。
肖华飞扑空之后,便带着三千骑兵向着京城方向急驰。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能看到京城那边升起的滚滚浓烟,看来齐王果然如他所料,玩了招金蝉脱壳,兵锋已经直逼皇城了。
看来齐王派往京营联络薛任魁的信使,不过是齐王想要调走京营的诡计。
肖华飞感觉背后有一双或几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操弄着京城的局势走向,明明他是与冯克明一起出的影龙卫官衙,齐王又是怎么抢先知道薛任魁已经完蛋了呢?
当下肖华飞没有时间多想,向着金朋义那边接连派出了三批催兵的信使,约两边人马到京城东门渠合,看来一切的迷团只能等抓住齐王后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