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明仪的伤势,其实不重。
对修士而言,这样的伤,不过皮毛。
端阳明仪在床上躺了半天,就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彼时,君行舟正擦拭着剑尖,小土狗在他脚边打瞌睡,又软又小的一团,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道君啊……”端阳明仪欲言又止,且不说他一向仰慕君行舟,就说君行舟救了他两次,他都不该拒绝君行舟的要求的。
可君行舟要他做的事就一样,这唯一一样,他是决计不能做的。
“怎么了?”君行舟仍在擦拭着刚打磨过的剑身。
自藏雪剑断后,君行舟使的多是凡剑,粗铁锻造出的凡剑承受不住他磅礴的灵力,往往用上一两次就报废。
可每一把新剑,都是要打磨开刃的。
君行舟自入道以来,手中经手的剑已是不知几何,久而久之,他也通晓些锻造之术。
自己磨的剑,终归是会有些满足感的。
端阳明仪看着君行舟这,对磨剑都比他兴趣大的模样,一时间又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张了张唇,终是转了话锋道:“我们今天做什么啊?”
“跟云秉生去城门口看施粥。”君行舟擦拭去剑身上的水渍,神色专注而认真。
“看施粥……?”端阳明仪颇有些迟疑。
他寻思,他们也不缺吃的啊?
可君行舟没再理他。
端阳明仪虽是不明其意,仍寻了云秉生,俩人抱着小土狗,朝着城门口的救济点去了。
他们来的不算晚,可那粥棚前头早排起了长队,端阳明仪简直伸长了脖子都望不到头。
二人衣着朴素,虽不及排长队之人的破衣烂衫,但也不算十分打眼,因而,也没被什么人盯上。
端阳明仪看着这望不到头的长队,瘦骨嶙峋的老弱与幼童们,心下有些怅然。
他自小读史,也曾看过许多关于逃荒百姓的记载,可纸上读来,终是不及眼见震撼。
饶是太平丰收年岁,吃不饱饭的百姓也是屡屡皆是,更何况如今的凡界五州,战乱不止,各国割据。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绕来绕去,苦的,依旧是占据这世间绝大多数的黎民百姓。
端阳明仪望着那一个个,领到了救济粥,或端着陶罐,或徒手捧着稀粥,满面喜悦的人们,只觉心下发苦。
原本笃定自己看破了君行舟意图的他,竟也开始动摇。
道君,究竟用意为何呢……
端阳明仪沉思之际,有人拍了拍他肩。
端阳明仪下意识回头之际,正对上一张,莫名熟悉的脸。
端阳明仪眨了眨眼,瞧着这眼前,明艳得将一身缟素压下的女子,努力将她和脑中人对上号来。
可渐渐的,端阳明仪眸光微动,继而,瞳孔骤缩,磕磕巴巴唤道:“夜家主……”
谁,谁能告诉他……夜家掌权人怎么会在下界?!
饶是夜聆雪名声极好,也盖不过,夜家人冷血无情的名头啊!
“端阳公子。”夜聆雪笑意很浅,从她脸上,看不出半分对端阳明仪竟然在下界的讶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