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素坐上马车,一路慢慢悠悠驶回他们在庆乌县落脚的小院。“嬷嬷,一会儿让马车在路边停一下,我去买几个李阿婆的烙饼,有几日没吃了,怪馋的!”桐素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掀开车帘嘱咐坐在外面的李嬷嬷。其实中午出门的时候,桐素就有些想吃,但李阿婆才刚刚支起摊子,要想吃恐怕还得等上大半个时辰,桐素只同李阿婆打了个招呼,没说要买饼。“诶!奴婢帮夫人留意着!”李嬷嬷应下,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采文,似乎在说我还是夫人最亲近的婢子!采文没搭理她,自顾自驾着马车。马车就算再慢,也架不住茶楼离小院近,没走多久李嬷嬷就看见了路口处李阿婆支起的烙饼摊。马车还没停下,桐素就在马车里听见李阿婆和善的声音:“素素丫头是个眼光好的,谢郎君也是个会疼人的!从外头办事回来,还能惦记着自己夫人带吃食的,那可不多啊!”李阿婆喜欢桐素,看见谢予安和桐素相配的样貌,心里更加欢喜,就好比自己喜欢的小辈找到了能托付终身的人,她见到谢予安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阿婆,咸口的多装几个。”谢予安见李阿婆先装的豆沙馅的,没忍住开口提醒道。“我晓得嘞!素素丫头喜欢吃我这个老婆子做的饼,我都记着的!”李阿婆装了两个豆沙的,反手又装了四个肉馅和咸菜馅的:“这豆沙馅的,是李小妹爱吃的,我便也装两个。”李小妹便是李嬷嬷。桐素买回去的吃食一向是同李嬷嬷分着吃的,谢予安闻言,倒也没说什么。“谢郎君喜欢吃什么馅的?老婆子给你装两个。”李阿婆清楚桐素和李嬷嬷的口味,但谢予安的口味她还真不知道。“他随我一样,爱吃咸口的!”桐素从马车上下来,笑着同李阿婆搭话:“阿婆,再来一个肉馅的和一个咸菜馅的!”“行嘞!”李阿婆看见桐素,心情更好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没说错吧!”桐素拉着谢予安的袖子晃了晃。“没有,夫人说得是。”谢予安抿嘴轻笑,配合着桐素往她那边走了几步:“知我者,素素也。”“那当然!”桐素面上有些小得意,接过李阿婆递过来的饼,顺手就将红豆沙的饼递给李嬷嬷。“采文,你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桐素拿着手中的饼问采文,见她没反应,又凑近些,开口道:“采文?想什么呢!”采文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显然没习惯桐素的投喂,犹豫着开口:“夫人,奴婢……要这个。”“你也爱吃甜口的啊!”桐素将手中豆沙馅的饼塞到采文手中,转头又找李阿婆买了两个豆沙馅的饼,分给了李嬷嬷和采文。“多谢夫人。”李嬷嬷没客气,直接接着了,倒是采文没想到还有一个,温热的饼握在手上,烫得她有些拿不住。若是当初也有多余的饼,那也不至于……“瞧着怎么呆呆的,也不知道谢谢夫人!”李嬷嬷嫌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采文这才回过神来,不过这次她没有回嘴,而是小心护着手中的饼跟上桐素的步子。“人也孤僻,这样是伺候不好夫人的。”李嬷嬷摇摇头,咬了一口手中的饼才跟了上去。“这一大家子,还怪有意思的。”李阿婆不知桐素等人的具体身份,只晓得她们是月余前新搬进来的一户人家,不过瞧着家中也算殷实。“今日怎么回来这般早?还记得给我带饼,事情都忙完了?”桐素从这段时间谢予安的言行中,也猜出了些猫腻,知晓自己上次发生的踩踏事件不是意外。“忙完了,今日素素在茶楼不也听到了。”谢予安没有瞒着桐素,直接了当告诉了她。“嚯!那是你干的!那太……她是真的?”桐素震惊归震惊,但八卦之魂还是在燃烧。“真的,只是这次她太大意了。”谢予安抬手将桐素脸颊上沾到的油擦干净,“若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旁人是怎么样都没办法让她自己心甘情愿过去的,她为人也一向谨慎,旁人近身都难。”谢予安想起那于席的长相,实在膈应,眸中的嘲讽一闪而过。“也是!”桐素认可地点点头,颇为感慨:“贵圈真乱啊……”哪怕忍那么一下下呢?还开着宴会呢!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跟圈子不一样,和人有关,利欲熏心者身居高位惯会寻欢作乐,自然会闹出丑闻。”谢予安时常听桐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如今对这些词不仅接受良好,甚至有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表述很贴切。“嗯……”桐素想起之前谢予安的遭遇很可能就和宫里那位有关,也替谢予安感到不值。想到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桐素认真地看着谢予安:“若是有另外一种可能,你会不一样对不对?”“素素,没人能保证以后,但若是真有可能,我只能尽力。”谢予安从来是一个只做不说的人,以后的日子还太长,没人会保证永远不变。其中会发生变化的因素也很多,绝非是一个人能影响或者决定的。谢予安对于做不到的事情,从来不会在桐素面前承诺。“这便够了,至少比现在强。”桐素想起那日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无辜之人,到现在还脊背发凉。当初只是感慨世事无常,突遭横祸,但知晓真相后,更多的是绝望和无助。她出生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社会,几乎没有人能够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的皇权足够随意处置任何一个没权没势的老百姓。桐素面对这样的绝望,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清醒地看着它发生。这段日子心中一直堵得慌,不排除是这件事情带来的阴影。谢予安看在眼里,揉了揉桐素的嫩白的手,开口道:“过几日要回岛上了,明日带你出城散散心。”“也好,这城里的地方我差不多都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