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退了下去。
崔嘉近日风头很盛。
首先是御前临时作诗夸鹦鹉,得女帝青眼,随后又屡次被叫过去伴驾,一会儿被使唤着为花写首诗,一会儿又被要求夸夸湖里的锦鲤。
崔嘉都能轻松地念出好诗来。
随便一首,都令人拍案叫绝。
不过都是唐诗。
姜青姝是越来越觉得他有意思了,索性频频叫他来,还与他聊起家常来,比如问他家中双亲是何官位,与户部尚书崔令之是什么关系,平日里和谁最为亲近。
崔嘉说:“臣只是旁系子弟,按理,该叫崔尚书一声大伯,不过,臣是这几年才来京城的,与尚书大人走动并不密切。”
“那卿可有京中志趣相投的朋友?”
“回陛下。”崔嘉笑道:“臣打从来到京城,就一心准备考取功名,崔氏一族此代子孙皆奋发努力,臣也不想被其他兄弟比下去,是以一直闭门读书,若非说要比较欣赏哪位……”
他沉吟一下道:“臣倒是很欣赏裴朔裴大人。”
姜青姝慢悠悠喝茶,“是么。”
她发现,这个崔嘉真是会投她所好,她提拔裴朔,周围的人除了秋月,皆不敢在她跟前提裴朔,但是崔嘉却敢。
崔嘉这几日因为一直伴驾,还抢了个修撰国史的好差事,十分志得意满,此刻更是畅所欲言:“最近裴大人在刑部做的极好,臣虽身在翰林,可早就听说了,臣当年便听说这位裴大人行事作风别具一格,对谁都不卑不亢,颇有风骨……”
姜青姝但笑不语。
等崔嘉退下了,她才含笑看向身后的秋月。
秋月摇头道:“他还不够聪明。”
“是啊。”姜青姝拨了拨茶盖,说:“朕问他欣赏谁,可不是要听他表现自己在朝中的消息多灵通,翰林院在宫内,这几日朕留他在宫中留宿,六部的消息又是谁告诉他的?”
多说多错。
这崔嘉头几天还行,这几日最先抢到活,又最春风得意,一下子就飘到乱说话了。
姜青姝也不管他,打算就这么放任自流。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有些风向的确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大家或许还会说崔嘉身为探花郎,家室又好,才学也不错,简直是前途无量,崔氏一族也会很满意女帝对他的优待。
但时间久了,那些和他同时进入翰林院的人没有抢到机会,又一直坐着冷板凳,就会心生极度不满,渐渐的,就会有人说他在朝中关系密切,女帝偏重世家子弟而对平民出身的翰林不闻不问,或许是忌惮崔氏一族的朝中势力。
若是一直这样风光倒也好。
但他但凡出一点纰漏……
这日。
姜青姝正在紫宸殿由谢太傅亲自传授课业,便听到有人来报,说崔嘉犯了错,宏文馆学士请求面圣详细汇报此事。
谢太傅皱眉,“崔嘉?可是新科探花?”
“是。”传消息的人说。
姜青姝让他们候着,等结束了授课,她直接当着太傅的面将人传进来,一问才知道,崔嘉这一次做事粗心马虎,不把编书等事放在眼里,居然因为一时疏忽,让烛台烧毁了几个重要的案卷。
那火着得蹊跷,说是崔家离开的时候忘了吹熄烛台,但只有崔嘉位置上的案卷被烧了。
有些案卷存档于翰林学士院,也是至关重要的绝密,烧毁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