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潇手里捧着一本半开的书。
烛光和月光照在书页上,一行行小字像拢着光,雾蒙蒙的。
她头也未抬:
“人这一生,本就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就连最亲近的夫妻,也有一个是先走的。”
叶二怔了下。
好有道理……
不是。
小姐何时这般多愁善感了?
“小姐别担心,阎大人和叶七大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叶锦潇胸腔平静,时刻与重明鸟有感应,知晓叶七与它都很安全;至于阎罗,大公主想用利用她,自然不会轻易动阎罗,也很安全。
“叶二,这一路走来,只有你是陪着我的。”
“有很多人来过,也有很多人离开,就像一只载客的大船,到了码头下去几个人,又上来几个人,下一个码头时,又是如此,阎罗和叶七即便真的各自离开,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即便有一天你要走,我也会好好送你。”
叶二点头。
他明白了。
他很钦佩小姐年纪不大,但看开一切,淡然如水的心态,就像一个历经世事的长者。
可她到底才十六岁啊!
“我是孤儿,举目无亲,得小姐垂爱,才能有幸跟着小姐四处闯荡,哪怕这熙临居安静的能听到落叶声,只要跟小姐在一起,我便心安。”
心安?
叶锦潇指尖轻卷着一张书页。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她成为叶二的精神寄托,可她的心安之处,又该在哪呢?
没有多想,看了眼天色,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合上了书:
“我要的东西备好了?”
叶二起身,接过了书册,把书放好后,去屋里取了一套夜行衣。
夜,淡然如水。
子时过,一更天,万物沉睡,夏季的风吹着烛光冉冉跳动,越发安宁,一道纤细的身影擦过夜色,跃过高墙,悄然无声的潜入驿馆。
落地无声。
驿馆内。
有十二名守夜的护卫,他们站在各个角落,盯着周围,但也止不住夜深的困意,稍稍走了神,那抹身影便擦了过去,迈上台阶,直入二楼。
屋内。
男人坐在烛盏旁,布满疤痕的手握着一支梨花银簪,粗粝的指腹轻抚着上面的花瓣,润湿的眼眸看得入神。
忽然,耳尖微动,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的一丝律动。
指尖一抵,梨花银簪收回袖中。
吹灭蜡烛。
光线暗了下去,只有家具摆放的影子了黑蒙蒙的,他袖口滑动,一柄锋利的匕首握在掌心,只听得那脚步声轻盈如猫,临近门口时,又忽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