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在启动车子的那一瞬间突然停住了,想了一下,又重新下车往训练室走去。
果然,走进训练室,就见在上次相同的那个沙袋前,陆安若正挥汗如雨地出拳狠击,动作快而猛。
季瑄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如豹迅捷的身影,好一会儿后悄无声息地又离开了。
陆安若丝毫没有察觉,此时她脑中不停闪现出袁静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痕。
眼前晃来荡去的沙袋也幻化成张春山的脸,她出拳的速度就更快、更狠、更准了。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在心底最深处的暴戾情绪,眼看就要挣扎着脱困而出,她在情绪与理智的拉锯中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以!”
她狠狠地一拳将沙袋打得乱晃,却又在下一刻猝然抱住了迎面砸来的沙袋,慢慢将浸满汗水的头抵在沙袋上,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训练室内久久回荡。
良久,呼吸渐倾平稳,她推开沙袋,顺手从一旁的背包里扯出一条大毛巾擦拭汗水,披上外套往停车场走去。
今天没有达到她训练的量,但她不敢再练下去,否则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会重新翻涌上来,可能再也压制不住。
她更担心自己不想再去压制它们。
可她是一名警察,她不能任由那些情绪控制自己而失去理智。
她努力甩掉交替出现在脑中的那些画面,企图用明天的工作来冲散它们,但她发现自己徒劳无功。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坐进车里,她打开了车载音响,空灵纯净的钢琴曲立即响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倾听,直到心底那股乱蹿的戾气慢慢消散,她才睁开眼睛,启动车子回家。
推开门,一室的黑暗和寂静扑面而来,她站在玄关处静立片刻,才摸黑开了灯,对着满室寂寥说了声:“我回来了。”
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前几天买的一根苦瓜和几个西红柿,她把它们都拿了出来,又从冷冻室里拿出一小块肉,打算给自己做个苦瓜炒肉和西红柿鸡蛋汤。
妈妈说过,女孩子要善待自己,心情再沮丧、身体再疲累,都要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
而好日子就从一日三餐开始,吃着美食,再多的不开心和劳累都会烟消云散。
妈妈总是乐观向前,深陷逆境也从不自怨自艾。
陆安若希望自己也能像妈妈那样,强大到可以把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护在身后。
吃完饭,陆安若走进了书房,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陈旧的照片上,久久凝视。
年轻漂亮的女人笑颜如花,温柔地搂抱着身前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七岁的女孩扎着蝴蝶结穿着公主裙,笑起来就露出缺了的门牙,五岁的男孩歪头看着镜头的模样,懵懂而又天真。
陆安若的手指滑过年轻女人,最后停留在小男孩的脸上微微颤抖。
片刻后,她“啪”地将玻璃相框倒扣在桌面上,走出书房。
她进了卫生间,拧开水笼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