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票根”更准确一些,上边注明着“西岞县人民汽车公司”、“丁372”、“壹角”、“报销凭证”以及一串阿拉伯数字等记录。
除此以外较为显眼的是票面上红色戳印的计数,每一张都不同,从“0”打头到“6”结束。
铁盒里一摞差不多这样的票根有一百张,一共有二十二摞,算下来是2200张,按一次往返来算,1100多天,三年多的时间。
姜芋小心地取出其中之一,松开票头上的夹子,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票纸非常脆弱,动作稍微大一点儿都会从中折断。
夹子取下后把一叠票根全神贯注放在手中,感受其微不足道的重量,有一些发黄带着污渍,还有一些缺了边角,但都没打断此时此刻手心主人的凝望。
时间如同定格般,直到过了许久,姜芋重新整理再用夹子固定好重新放进铁盒内,票根下方透着一抹深棕色,那是一打牛皮信封,同样也是老掉牙的物件。
想了想还是没有取出,最后看了眼铁盒后重新盖严,拉开抽屉取出一管胶水绕着盒子一圈细细涂抹均匀后,重新放回皮箱内再塞回床下。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姜芋和衣躺下,手机上订到早上6点20,姜黄的闹钟会在十分钟后响起。
十分钟,离开这个“家”绰绰有余。
……
半睡半醒间,依稀又回到那间摇摇欲坠的木头屋子边,只有小小的两个房间,连生火做饭都没有单独的厨房,却是用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根木梁一根木梁搭建起来的。
还有在小房子前菜地里经常出现的婉约身影,地里永远都不缺新鲜的蔬菜,偶尔还有红彤彤的西红柿,几乎是幼年时最甜蜜的来源。
另外还有他,矮矮敦实的小胖子,穿着开裆裤,露着雀雀,甩着鼻涕泡跟在身后,哪怕都上小学一年级了,野地里寻得的山籽子也要先拿回来,不肯偷吃哪怕一颗。
……
记忆在跳跃……雨,好大的雨。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连坳里的湖塘都承受不住,每天从早下到晚,半夜也不会停,偶尔还会打雷,雷声大到如同在耳边一般。
菜地被淹得一塌糊涂,小木屋内也几乎和露天没有差别,打着伞一同挤在床上,听头顶雨滴“嘀嗒、嘀嗒、嘀嗒”打在伞面上。
不知道从哪掏出把炒过的黄豆,其他三人都是惊喜,然而还是几乎都吃进小孩的嘴里,“喀嚓”、“喀嚓”、“喀嚓”嚼得喷香。
还有,还有……
那一年夏天,树上长出蜜蜂窝,忍着馋天天盼着到了秋熟。
割下来一半的蜜,另外留一半给蜂子过冬,当然蜂子肯定不会同意,于是锁定了小木屋,只要进出的都会遭到无差别攻击。
于是每天下来总有人会中招,最惨的是有一天四个人同时被蛰,又痛又好笑嚼着蒲公英吐在大包上,还要比一比谁的包最大最圆。
当然,蜂蜜的滋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