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淮楚被这琴声吸引,不由站了起来,推开门向琴声寻去。
那琴音从一小园中传出。韩淮楚寻到此,站在园门口停了下来,细聆那琴音。
琴音流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韩淮楚原本就懂音律,弹得一手好吉他,在大学里就是系乐队的核心成员,风迷倒不少女FANS,来到秦朝又随韩夫人学过古琴。此时他已听出,那琴中奏的乃是古时名曲《广陵散》。曲中讲述的是战国时铸剑工匠之子聂政为报杀父之仇,刺杀韩傀,慷慨赴死的故事。
韩淮楚心想,“在这肃杀的秋夜中,怎会有人弹这首曲子?莫非此人自比聂政,也怀着深仇大恨?”
琴音一变,转为激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仿佛有剑客冲冠一怒,挟白虹贯日之势,血染七尺。
韩淮楚被琴音一激,心中澎湃,不由在园外唱和道:“昨夜寒蛰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琴音骤停,一女子的声音从园内传来:“门外何人?请进。”
韩淮楚遂走进那园中。
只见一琼鼻玉目的美少女,端坐在一张木几后。木几上架了一件色彩斑斓的七弦古琴。秋风拂过,那美少女裙裾扬起,仿佛仙女一般。
韩淮楚见那少女,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似乎在哪见过这位少女,又一时想不起来。
陡然想起,原来是在梦中。
这便是在穿越时空前,他千百次梦中见到的那位少女。想不到今时今地,竟在这里相见!韩淮楚一见那女子,心跳陡然加速,砰砰砰一阵乱跳。
他收摄心神,行礼道:“在下韩信,为韩非夫人传书而来。因听到琴声优美,情不自禁吸引了来。唐突之处,还请小姐海涵。”
少女“哦”了一声,妙目凝视着韩淮楚,她脸上虽若无其事,芳心中却也波澜起伏,无比的汹涌。
韩淮楚在梦中见过她,而她又何尝不是常在梦里与韩淮楚相遇?
少女嘤嘤道:“原来是韩非夫人的信使,失礼,失礼。刚才听韩公子唱词,旋律优雅,似乎也通音律。小女子可否肯请公子弹奏一首?”
想到自己学习古琴不久,技法还比较生疏,又怎敢在那少女面前班门弄斧?韩淮楚一时犹豫不决。
“但看今日这架势,小生不露一手是说什么也过不去了。”
韩淮楚沉吟一会,拿定主意,径直走到古琴旁,说道:“如此在下就献丑了。”少女起身让座,一抬头,恰见韩淮楚俊雅的脸庞,瞬间一抹红晕横过俏脸。
韩淮楚端坐古琴前,拨动琴弦,边弹边唱,唱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写的《虞美人》,曲乃现代人所谱。韩淮楚为搏少女一笑,不得不拿出来SHOW。
琴声婉转幽扬,歌声缠绵。韩淮楚虽小有错调,但那歌词和意境,已深深打动了身边的少女。
少女击节叫好:“好一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公子从何处得来如此佳句?如此妙曲?”
韩淮楚便胡诌道:“这是我偶于坊中购得,弹奏不好,让小姐见笑了。”
“坊中能得如此妙曲?”少女闻言将信将疑。
韩淮楚想起刚才少女弹奏的曲子,便问道:“小姐刚才所奏的《广陵散》中,隐隐听出杀戮之音,不知小姐有什么心事?”
少女幽幽说道:“韩公子可谓我知音。那暴君羸政让我等国破家亡,吾只愿化身为男儿,学他志士聂政,仗三尺剑,长虹贯日,饮那羸政鲜血,慰我破碎山河也。”
那少女正是这语嫣山庄的大小姐张珢,少主人张良的姐姐。她因国仇家恨,从小就立志要兴复大韩,重建山河。常自比聂政,一心伺机行刺秦始皇。
今日正在园中弹奏《广陵散》,不经意流露出心迹,不巧被投书而来的韩淮楚听到。
那张珢说出心志,又恳求道:“韩公子,你可否将刚才那曲再弹奏一次?”韩淮楚不加推脱,又将《虞美人》弹了一次。
张珢细细听后,说道:“我已记牢了,韩公子看看我是否弹错?”
韩淮楚便起身来,将琴案让给张珢。
张珢施施坐下,纤手一扬,抚触琴弦,将韩淮楚的那首《虞美人》弹唱起来,待唱到那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时,不由自主流出泪来,似乎国破家亡的惨景,浮现于眼前。
那曲张珢只听过两遍,便能信手弹出,而且音律精准,绝无走音。
韩淮楚心中暗暗佩服:“这曲换作她弹,便能化腐朽为神奇,强过自己太多。”
正当两人沉浸于琴声中,夜空里传来一阵惊啸。突见不远处天空竟已染红,却是被那火光映照。几声马嘶传来,夹杂着金铁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