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回桔城前,曾悄悄去看望过于领的家人。
当时他没暴露出来自己的身份,只是以一个同情者的身份去了日化公司公园一角于领搭的窝棚。据付清介绍,窝棚是于领用两根树搭的。一头搭在公园的围墙上,一头支在地里。树上盖着一层塑料薄膜,风一吹,猎猎作响。
窝棚只有两三个平方大,进去三个人几乎无法转身。
即便如此,日化公司副董事长周小华仍然不放过。要求相关人员必须限期再次拆除。
付清道:“拆了于领的家,应该就是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没有证据表明于领在操作车间吸烟是否是蓄意行为。但日化公司坚持是于领蓄意制造的事故。”
许一山没有去接付清的话。他心里一直在想,艰难如于领这样的老百姓,身边还有多少?盛世繁华下,到底还掩盖着多少悲惨?
但付清说,拆了于领的家,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说法,他内心还是非常赞同的。毕竟像于领这样的家庭,能让一家人不挨饿,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让他耗尽了全部精力。
家是他唯一的希望,尽管这个家看不到希望。然而作为一个男人,他能挑起这副沉重如山的担子,至少能证明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许一山不愿意将岳州日化大火事故归咎于于领蓄意制造。岳州日化这样坚持,当然是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如归咎于故意制造的事故。表明岳州日化不存在生产安全失职,而且,对当事人于领的家属,非但不会有抚恤,反而还能将于领家属归属于犯罪分子的家属而加以名正言顺的驱逐。
调查报告上对事故并没有明确地认证大火是蓄意制造出来的。没有将岳州日化大火列入刑事犯罪的范畴,表明调查组并没认同岳州日化的说法。
即便如此,当许一山他们按照付清的指点,赶到岳州日化公园的时候,于领原来搭在公园一个角落的窝棚已经不翼而飞。
看着空荡荡的地方,付清摸摸后脑勺道:“不对啊,我上次来的时候,窝棚还在,于领的家人也都在。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茶庄老板道:“是不是他们换了地方?”
付清摇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没有能力去换一个新地方。你想啊,他的女人没有行动能力,女儿重度脑瘫,生活都无法自理。儿子虽然智力正常,但他有先天性的双下肢萎缩症,更没活动能力。再说,他们家,哪有钱去换一个新地方?”
他们三个人的到来,引起了在公园溜圈的几个老人注意。
老人们警惕地打量着他们,问道:“你们找什么?”
付清陪着笑脸问道:“老人家,我想请问一下,前段时间住在这里一家人都去了哪里?”
老人愈发警惕起来,反问他道:“你是谁?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茶庄老板顺口编了一个谎言道:“是这样的,老人家。我们是这家人的远房亲戚,听说了他们一家的遭遇,特意过来看看。”
“亲戚?”老人们将三个人全身上下打量了好一会,狐疑道:“亲戚?我们这么从没听说过于领还有你们这样有钱的亲戚?如果你们是亲戚,你们以前干什么去了?”
老人的怀疑不无道理。茶庄老板的打扮就是一副有钱人的派头。而许一山和付清的身上,处处流露出一股气度不凡的气质。
茶庄老板讪讪道:“我们这也是刚听说出了事嘛。”
老人哼了一声道:“这家人是死有余辜。这个于领啊,对社会不满,心理阴暗,他为了报复这个社会,差点让整个岳州城都毁在他手上了。”
付清赶紧解释道:“老人家,话不能这样说吧?听说省里调查组都没下过这样的结论。”
老人不屑道:“省里不下这样的结论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们日化的周董事长说了,就是于领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