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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粮价之殇（第1页）

司徒府中，王允正在饮酒。草娥死后，王允酒量见长，而且喜欢自斟自酌。司马懿看到王允的时候，他正在和另一人对饮。坐在他对面的人本应在廷尉府的地牢中受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悠然自得。司马懿道：“魏征！你的伤好了么，这才一天而已，就敢喝酒？”魏征呵呵一笑：“烦劳仲达贤弟挂念，华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而且，本来也没受什么重伤，都是面子活。司徒有雅兴，舍命陪君子而已。”王允笑道：“不愧是商人，奸猾之徒。我不是什么君子，你喝的也不是酒。几杯水，难道还要在我这里欠下人情，在仲达面前落下个君子之名？”司马懿道：“唉，司徒，这奸商可骗了伍琼和一众粮商不少眼泪呢。他们还以为这厮依然在廷尉府受刑，还让我求司徒救他出来呢。”“我是在受刑啊，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魏征指了指自己左脸上的伤口，皮开肉绽。又拉开自己的前襟，指了指锁骨上的血洞，虽然被布捂着，但也触目惊心。至于前胸的鞭伤，那就更数不胜数了。司马懿道：“司徒都设计好了，是你自己非要受这皮肉之苦的。”王允道：“这样最安全，而且这才是聪明之举啊。小魏子声名鹊起，收拢人心，摇身一变，已是商界翘楚，前途不可限量啊。”魏征羞赧地笑了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王允。这些伤，当然疼，疼得要死，他一辈子养尊处优，别说皮肉之苦，就是丝毫的委屈也没有受过。但逼迫董卓，入廷尉，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的选择。只有这样，才能天衣无缝，让王允动容。自己就算是给王允送再多的礼，也比不上这一份动容。魏征猜测，从此以后王允会将他当自己人看。而且，王允也的确是这么想的。除此之外，参与这次阴谋的商人，都欠了自己一份人情。他顺利挤入他们的圈子，而且地位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卑微。司马懿也明白魏征的心思，但这样的苦肉计，他是不屑的。和王允几番接触，他越来越相信这个人的能力。事情正一步步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如果一切顺利，他想提前几年，进入朝廷，想自己的目标奋进。“价格同盟达成了？”王允问道。司马懿拿出一捆竹简，上面清楚地写着日期和粮价，以及各家出粮的数量。按照约定，在今后的二十天里，所有粮商都将以不低于约定好的价格出粮。他们将缓慢而有序的清仓来挽回自己的损失。王允拿着竹简，笑道：“明天是第一天，一石黍米居然要两千钱，你们有没有人性啊？还有，一石麦也要两千钱？！你们吃肉不吐骨头啊？这涨了有十倍之多吧？”司马懿搓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司徒，明天是第一天，城中突然有了粮食，当然要按市价走啊。而且还要比市价高些，这才合规矩。我们才能减少损失啊。不过，粮价嘛，如今还不是司徒说多少，就是多少？”司马懿阴翳地一下，让魏征全身不自在。魏征道：“他们不是订约了么，粮价不是锁死了么？还有，司徒为何还要给他们出谋划策？众人惊恐，自会卖粮。”王允和司马懿同时笑了，司马懿替王允解释道：“约定就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价格约定。”王允道：“眼看穿就要沉了，大家排队一个个下船。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不排队，所有人都会开始争先恐后地跳船。有这个约定，他们就不仅仅要跳船，而且还要跳到我画好的圈子里。这样，才方便我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此事之后，信任尽失，我也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再屯粮了。我可不愿意天天和他们打商战，这份约定，就是用来违反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彻底失去对彼此的信任！”“司徒，那明天的价格是？”司马懿在等待王允的命令。王允道：“袁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董卓准备得太慢，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先腰斩一半吧。”“什么，腰斩啊！”魏征大吃一惊。粮食可不是首饰、熏香、手工艺品，压价可以对半砍。作为大宗商品，粮价按石计量，定价都是几钱几厘来议定的，王允这一出手，就是腰斩粮价？“没错，明日腰斩，后日车裂。仲达，三日后，价格回到之前的市价。五日后，我要低于原来的市价，最多十日，我要看到洛阳粮商抛售成风。如果有粮商跳楼，我想我会很高兴。”“王司徒，要这么恨么？”魏征突然有些同情那些大粮商，毕竟大家都是商人。王允笑道：“怎么，他们的命是命，到了百姓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时候，便不是命了么？他们有资格朱门酒肉臭，百姓就必须路有冻死骨？谁规定的道理？他们当初想要通过操控粮价，盘剥百姓，兼并土地，就应该想到这一天！”王允声色俱厉，不仅魏征胆寒，就连司马懿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寒气。自从草娥去世，王允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有时候自己都难以压制。二人不敢辩驳，过了片刻，魏征说道：“可是，要击穿这个价格，司徒手上要有粮食卖出去啊。要不然，万一他们都遵守约定呢。”王允哈哈大笑：“我当然有啊，你不是献了两千多石么？”魏征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当日，吕布十分高兴。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高压政策，对粮商的重刑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的高价政策，使他们见钱眼开。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成功了。洛阳城里又出现了粮食！他想了一下，为了不吓坏粮商，他决定先买一些，稳住他们。然后等收购的差不多了，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当他喜滋滋地将这些情况禀告给董卓的时候，只换回来了一句：“愚蠢，靠你，老夫和全西凉军都饿死了。粮草的事，不用你关了，去练兵吧！”吕布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意兴阑珊地出了太师府，恰好遇到牛辅。牛辅脸上也写满了问号。“这是怎么回事？没粮的时候，到处找粮食，现在有粮食，怎么又不动弹了？我好心好意来禀告，却被臭骂了一顿，牛将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去收粮，万一被洛阳百姓买光了，如何是好？”牛辅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岳父说，粮食百姓是买不光的，还让我按兵不动，多等几天。”“等？为什么要等？”吕布有些焦急。牛辅摇了摇头，先是笑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仲父又出手了！”“什么？王允！这都是他搞的鬼？”牛辅耸耸肩，信不走出了太师府，边走边说：“除了他，你觉得洛阳，不，是全天下，谁还能有这个本事？”疑惑的不仅仅是牛辅和吕布，如今的粮市让洛阳百姓都很疑惑。有些人不仅疑惑，而且愤怒。但粮商们不管这些，看到逐渐减少的存粮，换回沉甸甸的铜钱，他们感到身上的担子开始变轻了。大粮商们按规矩办事，价格坚挺，出货迅速，损失在减轻，如果不出意外，还能小赚一笔。天无绝人之路，一片晴好，万里无云。但到了下午的时候，却平地起惊雷，混乱开始出现了。不知道从哪传来的谣言，有些人在城北花了不到五百钱就买到了一百石粮食。听到这个消息，粮商震惊，伍琼则立即带着家丁冲向城北，本想打烂那个坏了规矩的粮商的狗头。、可他们赶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随后，又听到城西传来消息，有人在以五百钱的价格出粮，粮食被一抢而空。伍琼又扑了个空。紧接着，越来越多令伍琼害怕的消息开始出现，而他们家本来摩肩擦踵的门前却突然门可罗雀。不仅仅是伍琼，其他粮商也在洛阳城中疲于奔命。临近日落的时候，终于被伍琼逮住了现行！一名掌柜站在粮车上，大声嚷嚷着，下面的伙计一手收钱，一手交货。百姓们争前恐后，不落于人，担心轮不上自己。伍琼飞身下马，就算在担任城门校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利索。他气急败坏地冲了过去，跳上粮车，揪住掌柜的领子问道：“狗东西！谁让你在这里卖粮的？你是谁的人？郑家？梁家？还是司马家？”掌柜一把推开伍琼道：“什么司马司驴的？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凭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卖，你算老几？要买粮食，下去排队！”伍琼怒极反笑，点着头道：“排队，排队，好，我排队”，话音还没罗，就一巴掌拍在掌柜粮商，大骂道：“狗杂碎，快说，是谁，谁让你贱卖粮食的，你今天不说，老子杀了你！”掌柜吓得脸色苍白，说道：“你，你，你是要抢粮么？”“我认得他，他是伍琼，也是个大粮商！”一名百姓喊道。“粮商？哦，他看到别人买的比他便宜，恼羞成怒！”“凭什么不让他人出粮，非要买你家贵的粮食么？”“狗奸商，放开掌柜的，要不然我们就报官了！”“对，押他去见官！”“一石两几千钱，简直是吃人！”“打死他！”“打！”失去理智的伍琼这一下终于激起了民怨，登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好在家丁忠心耿耿，拼死将他护了出来。如果不是他之前担任城门校尉还有些军旅底子，说不定今天就要被当街打死。站在远处，失魂落魄地伍琼看着越来越多的洛阳百姓正朝这里涌来，推着独轮车，驾着马车，拖家带口，有的甚至滚着粮瓮，络绎不绝。伍琼感觉身上的力量一下就被抽空了，瘫坐在地上，如同烂泥。想起昨晚，约定价格时的众志成城，信誓旦旦，诅咒发誓，他觉得格外愤怒，出离的愤怒，无比的愤怒。但愤怒过后，只剩下无奈。他没有任何办法。大家都是商人，都想活命，也都想多赚一点。洛阳就这么大，百姓就这么多。不快点卖，就是等死。伍琼喃喃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商人就是商人。一群奸诈小人，无耻之徒。啧，船要沉了，就都拼命想要先上岸，却不知道，这样只会死得更快！好，好啊，既然你们都不想活了，伍某人陪你们，咱们看谁先死！”掌柜的以为在家主人已经疯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却被伍琼一把揪住领子，恶狠狠地说道：“降价，四百钱一百石，我要比他们还低！还有，别管那个约定了，从今晚开始敞开供应，以最快的速度出粮！商铺现在交给你了，我就一个要求，洛阳的粮价，没人能低过咱们！”和伍琼想到一处的人，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