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天,游客不多,但停车场只有零星几辆车,显得有点凄凉。路上干瘦警察说,前两年这里人气旺得很,如今反腐严了,没人敢顶风作案来这里胡吃海喝。看那遗憾的模样,显然以前没少来这里公款吃喝。进门时,干瘦警察正对着前台吼,张小凡听了几句才明白,前台说这里没登记过叫张振斌的客人。干瘦警察不信,非要自己查,前台不肯。“麻烦你查一下,周世杰这个名字。”张小凡咳嗽一声,开口道。前台姑娘愣了愣,对张小凡这个没穿警服的家伙有点摸不着头脑。“愣啥呢,快查!”干瘦警察不耐烦地催促。前台这才回过神,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顿操作:“502房间。”干瘦警察哼了声,抓起房卡,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张小凡朝前台说了声抱歉,跟着进了电梯。来到502房间门口,张小凡让林冬和张振斌的老婆先躲一边,一名警察刷卡开门,手枪在前,率先闯了进去。“我去,啥味儿这是。”最先冲进去的警察确认安全后,他们陆续跟进,李刚捏着鼻子嚷嚷。这味道似曾相识,尸体腐败的味道,但又夹杂着一股焦糊味,像是烤肉烤过了头。张小凡打量着这间套房,装修考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身上,外面景色宜人,看得出酒店建造时下了血本。环视一周,房间内并无火痕,那焦味从何而来?“呕……”正准备去卧室看看,最先进去的警察脸色蜡黄,从他们身边冲出,到门外一阵狂吐。检查客厅的两位警察见状,赶紧跟出去,看看发生了啥。此时,房间里的恶臭愈发浓烈,焦味也越发明显,就像烤肉烤焦了似的。张小凡和李刚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干瘦警察还在门口吆喝,问里面怎么回事,张小凡和李刚径直奔向警察出来的方向,套房里的洗手间。门一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亏得张小凡提前捂住鼻子,但卫生间里的味道太冲,他还是差点没忍住。“你怎么样,没事吧?”张小凡缓了口气,问最先冲进来的李刚。李刚纹丝不动,正要拍他肩膀,张小凡一眼瞥见面前的景象,整个人当场石化,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肌肤,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只见,淋浴间里一具烧焦的尸体正对着他们,嘴巴张得老大,双眼空洞无物,皮肤与玻璃粘连,面容扭曲。严格说来,现在根本看不出他啥表情,因为身上肉早就烧得面目全非,偶尔有血肉翻滚而出,落在地上。烧焦的脂肪在玻璃上留下一片暗黄。张小凡虽然看过爷爷解剖尸体,前几天还亲手干过,但烧焦的尸体头一遭见,这下子,他再也撑不住,干呕起来。这一干呕,像是触动了李刚的开关,他跟刚才那警察一样,夺门而出,在走廊里狂吐不止。警察们听到动静,全涌进卫生间,想看看到底怎么了。他们只是小县城的警察,平时处理的大多是小偷小摸、扫黄打非的案子。前段时间任国兴那分尸案,就已经让他们够吃惊的了。任国兴的尸体是在搅拌机里找到的,见过完整尸体的警察不多,况且任国兴的哪有眼前这具烧焦的震撼。这具尸体脂肪都被烧成油了,再加上卫生间的恶臭,警察们一个个见状,全跑到外面狂吐,只有两个人例外。杨清算是一个,他虽然脸色惨白,但还是硬撑着走了出去。另一个是跟他们一起的林冬,他比张小凡镇定多了,连干呕都没,甚至还想去检查那具烧焦的尸体。得,证据都在这儿,见他要破坏现场,张小凡赶紧拦住他。哦,对了,还有一个,虽然情况特殊,就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张振斌的老婆。她直接晕了过去,倒是省了吐这一环节。里外忙活了半个多小时,警察们才缓过劲儿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酒店经理早赶来了,一直在干瘦警察耳边解释,这事儿真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啥也没听见,啥味儿也没闻到。张小凡听见他在干瘦警察旁边哀求,别把这事儿捅出去,不然酒店的名声就全毁了。干瘦警察一开始爱答不理,但经理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后,干瘦警察突然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经理这才退到一旁,开始着手处理烧焦尸体的事。经理说的无非是给干瘦警察点甜头,让他帮忙封口。张小凡全看在眼里,但没做声。无论是马超、王局长,还是这干瘦警察,都蹦跶不了几天了。两天后,这地儿的警局得大洗牌,没几个人能独善其身。张振斌的老婆晕倒,经理眼力见儿不错,主动腾了个房间让她休息。在刑侦科的技术人员到来前,张小凡利用林冬提供的知识,小心翼翼地勘查了现场,大致得出了几点结论。首先,那具烧焦尸体至少死了24小时以上,否则空气里不会有这么重的腐烂味。其次,酒店经理说他们没闻到、没听到死者的声音,这话不像是推卸责任,他们可能真不知情。死者虽然在淋浴间被烧得焦黑,但淋浴器里一滴水都没有,塑料玩意儿烧得一干二净,淋浴间外的卫生间用品却毫发无损,这表明淋浴间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淋浴间里堆满了灰烬,加上林冬提到的火灾细节,都支持这个观点。据最先看到死者的警察描述,当时淋浴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尸体刚看时还没那么恶心,但当他打开玻璃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才恶心地跑到外面狂吐。不管这位警察是不是为了面子才这么说,至少当时淋浴间的玻璃门是紧闭的,不像张小凡和李刚后来看到的那样开着。这样一来,尸体与外界隔了三层屏障:玻璃门、卫生间门以及最外头的房间门。张小凡和李刚试验了下隔音效果,这酒店建得真不错,他在卫生间里扯开嗓子喊,李刚在房间外愣是啥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