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得了河东不假,损害也很不小。
振武军的蕃部已经没多少能喘气了,移民充实势在必行。而迁徙人口也确实是个麻烦事,全靠自觉自愿那不可能。之前瀛州被烧梁军了一把,借那股风迁了批人走,最近风平浪静,后面说好要走的又不想走了。
李三郎整理思路说道:“钱粮我尽量保证,但是你也知道,山路转输不易,从幽州这边运过去消耗太大。我建议,首批军队过去以万人为限,也不要着急走,明春再动身不迟。
这一冬,我先往那边慢慢运些粮备着,沿途做些准备。
人口么,怎么着也得明夏过去了,秋天正好种一季杂粮、豆子。
这事儿你也得提前规划好,人来了怎么安置。农具、种子、役畜等等,都需提前筹划。到后年夏收,我估计就能好过一点。但是这一两年肯定难熬。
阴山南北还有许多部落,你也琢磨琢磨,别光指望幽州这边。
再说还得往晋阳那边弄人呢,全靠卢龙我也背不动。”
这绝非推脱之言。
至少按照卢龙的标准,河东之残破是令人发指,而且入城前辽王已经许诺,要移民充实河东,所以李老三必须要干。
请李三吃饭,本来就是想向他问策。郑守义听得认真,道:“如此,我今冬先过去个三二千人探路……罢了,明春再走。打了这数月,好歹休整一番。”
李三郎让随从取来一张地图摊开,指着一片区域,开始建言献策,道:“你沿着黄河向西,这是中城,这是西城,这是河套,嗯,中套。这一条线,定要占住。当然你才去,人少,不要急,从单于都护府,东城,一城一城接过去。
你放心,我尽量给你保证粮草供应。
这几日,你抓紧派人募兵,卢龙、义武,河东皆可。不要小气,那边有的是地,多给田土。需要用钱,你只管提,但凡我有,绝不吝啬。
我知道你军中多有河东人士,正好冬天过年,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家去宣传,去拉人头,总之,撒开了去募兵。
就按六千骑兵四千步兵这个标准弄,步兵也得人人配役畜,有脚力。有这万人打底,至少东城、单于都护府就站稳了。得空就往云中转转,那边许多蕃部,还可以再挤点油水出来。
嗯,我会想法把王敬晖调走。
但是这次去了振武军,就不好杀戮过甚。
该杀杀,该留留。”
“嗯嗯。”郑守义默默听讲,心中却想,我倒是想杀,有么?
“还有这里。”李三郎指着黄河南岸的一大片地皮,说,“这里,胜州、府州、麟州。”他略微筹措了一番言辞,转了话头道:“到振武军,与这边不同。你知道最大不同在哪么?”
郑守义抠脸凝思,不确定地说道:“颇类山北?”
“何处相类?”
“人。”
“对喽。”
李老三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有些兴奋地说:“治政,讲究个基本盘。
汉胡,汉胡,最好当然能够汉胡一家亲,但是呢,实际搞下来,难免有个磕磕绊绊。一家人还不免龃龉,何况汉胡异种?
再说,也并非每次你都能洞察秋毫。
你以为你在主持公道,岂不知是别人下套呢?
所以,不论怎样,要有个基本盘。
你我是燕人,当然得把汉人摆在前头。若有那罪大恶极无事生非的,该杀要杀,该打要打。倘若涉及族群矛盾,却一定要站住立场。
当然,也不能过于偏袒。既要让汉儿领情,又不能被这帮家伙当枪使。
十次里头,比如有了六七次偏向汉儿,还得有个三四次向着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