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一老粗,哪有字来。”
郑大道:“你大小是个将主,岂能无字。”
二哥眨眨眼道:“请大兄赐字。”
看黑厮顺竿就爬,李大也不戳穿,想想道:“你看义贞如何?”
“好,便是义贞。”
李三郎在旁打趣道:“你也不问问是何意。”
“问也白问,总之是好。”
李大笑骂:“你呀,多读书。你名里有个义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个义字甚好,与贞字正配。”
义贞哥道:“俺就说好嘛。哎,一事不烦二主,俺尚无都名,亦请赐下。”
李大想想,道:“唤作毅勇都如何?”
“便作毅勇都罢。”
……
不说义贞将军如何整顿毅勇都,如何与张氏说项,却说幽州城里,刘仁恭正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做了留后,却感觉一屁股坐在火山口上。河东军的军纪真是烂得天怒人怨,入冬以来,因河东军滋事,城里城外怨声载道。关键这帮家伙本性卑劣,不管发下多少钱粮,还是要闹。
简直就是土匪,不,连土匪都不如。
应陇西郡王安排,在子城给刘仁恭留了一处办公。刘留后背着双手,在屋内走来走去。边上刘守文看了,无奈微微摇头,悄悄退出房去,过了片刻,又转回来,道:“留后,高都使到了。”
“哦。”刘仁恭快走几步来在门前。就见两位银袍将大步走来,刘哥忙降阶相迎,远远就道,“明远何来之迟也。”
来者正是高思继、高思祥兄弟,高家在李匡威时就镇守妫州,二人皆有勇力,尤善使槊。当年公孙瓒有个白马义从,这哥俩同样好穿白袍乘白马,麾下健儿亦尚白,造型风骚。匡筹乱时,刘仁恭过妫州,高家兄弟就闭门不出了一次,这回来老刘打回幽州,两家早已相约,配合默契,一举做掉了不讲规矩的李匡筹。
高思继重重一拱手,道:“勿怪勿怪,俺兄弟在家活动筋骨,一时兴起,误了片刻。留后多多包涵。”语态诚恳恭敬,一点瞧不出来才跟老刘使过绊子。
刘仁恭让出道路。“来,里面说。”
众人落座,高思继道:“未知留后唤某,有何事来?”
刘仁恭笑呵呵道:“某在昌平收了匡筹万余军,之前留在那边,昨日刚刚入城。某想着,将这万余军委于明远整治,未知意下如何啊。”昨天昌平过来万多军士高思继知道,但听了老刘这话却是一怔,道:“这如何使得?”刘仁恭在城里可没有多少人。
刘窟头道:“唉,某有自知之明。匡筹不义,众弟兄抬某做这留后,某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呐。这两岁某在河东,竟是回来才知北边秃头蛮都敢闹事了,啧啧,难民流进平州一年多过一年。还好李正德去了那边,他豹骑军颇为能打,有他挡一挡,总算能舒一口气。”
高思继道:“某知豹军在河东有些胜绩,传闻李存孝那厮也为其所擒?”
“哈哈,讹传。实是大王困得那厮无粮,王妃亲自入城说降,与李正德何干。不过他在我帐下多年,确实有些能为,否则这平州岂敢教他过去。”
“哦。原来如此。”
刘仁恭道:“不说他。明远,方今天下大乱,各镇无不整军经武,独我卢龙迭遭变乱。李公当年之劲旅为匡筹这厮败坏一空,我来时,幽州竟如一座空城。我带回那三千余儿郎,在昌平折损千余,加上你妫州兵,老卒不过五千。你当知晓,汴州与大王交恶,今卢龙、河东做了一家,难保朱三那厮不来寻衅。魏博与他已是一路,翌日来犯,何以御敌啊。明远之勇,镇内何人可及?大王亦颇信重。此次东来,若非明远襄助,某又如何进得了幽州。这点自知之明,某岂能没有。城中兵事,非你莫属啊。”
高思继闻言,心中畅快不畅快无人能知,面上却扭捏道:“欸。莫说这些。”
边上刘守文帮腔道:“叔父,为了卢龙,万莫推辞。”
刘家父子如此态度诚恳,高家兄弟互相望了望,感觉盛情难却呀,高大全掌交击,道:“也罢。留后如此信我,某岂不夙兴夜寐,必不负留后所托。若这般说,卢龙只万余军,恐怕不足吧。”
刘仁恭长叹曰:“某岂不知。李公时,幽州牙兵就有五万,奈何如今无钱无粮呐。明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匡筹为安抚诸军大发赏赐,去岁南逃又搬走许多,如今府库空虚,夏收前是不能再募兵了。”
“啊!”高思继讶异道,“我闻匡筹这厮走得急,能搬走许多?”
刘仁恭状做紧张地四下里瞧瞧,压低了声音说:“大王入城分赐诸军呢?元月往河东运走那些呢?李正德去平州备边,日日催粮,某一直压着没动,算算再不给他就要断炊了,东挪西凑,这才给平州运去一万石粮。库里剩下一些底子,不敢再动啦。紧一紧,若今岁无灾,待夏秋两税收上来,当可再募一些,时下只能如此。左右大王雄师在镇,这数月当不至怎样。”
高家兄弟听说,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