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看了一眼象死狗一样软在地上的许昌,毫无怜惜之心:“这一仗,大汉虽然胜了,却是代价也很大,光是物故的将士就有数万之多。据周阳粗略估算,战殒不下三万。至于受伤,是人人带伤。就是飞将军李广,也是身中十数箭。”
“啊!”
窦婴还没有看过捷报,一闻是言,谅讶不已。李广善射,享誉天下,连他都中了十几箭,可见这一仗这惨烈了。
景帝眼里闪着泪花:“周阳虽然搜集了不少药材,可是,仍是不够用。窦婴,朕命你为钦差,立即奔赴边关,带去医药牛酒,犒劳将士,医治伤兵。”
“诺!”窦婴没二话,欣然领命。
“嗯!”景帝略一沉吟:“这么多将士受伤,不仅缺药材,更是缺大夫。传旨,要仓公带着宫中的太医,随你一道前去。”
“仓公?”
此人是医道圣手,有名的太医,景帝竟然把他派出去了,窦婴大是意外。又是感动无已:“臣代边关将士叩谢天恩!”
“许昌,你不是一再说周阳会败军覆师吗?朕这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眼看看。”景帝紧盯着许昌:“你随窦婴一起去,好好了解边关将士是如何拼死一战的!”
“诺!诺!诺!”
许昌真是倒霉,撞到枪口上了。景帝如此处置,已经是很轻的了,他是如蒙大赦,颤抖不已,一再领命。
“还有,与你一道上书的大臣们,都去!”景帝的怒气不息:“你们这班文臣,只知摇唇鼓舌,张口匈奴来去如风,闭口匈奴兵利弓劲。你们到了边关,好好向周阳讨教讨教,如何打匈奴的。”
“臣领旨!”许昌忙道。
景帝接着道:“许昌,你不是说过‘匈奴来去如风,无从捉摸,今日在东,明日在西,就好象一个影子。大汉即使壮如牛,怎能打得着影子?’如今,匈奴还是影子吗?”
“这……”许昌这在话在朝中非常有名,是那些畏惧匈奴的大臣的座右铭,一谈起匈奴,他们就会引用这句话。
听着别人引用自己的话来议论国政,许昌很是得意。可是,现在听到这话,恨不得有一条地缝,立即钻了进去。
在汉军骄人的战绩面前,匈奴是影子的说法已经不攻自破了。
景帝仍是没有放过他:“等你回来,给朕好好写道奏章,你对影子有怎样的认识?若是写得不好,那今日之罪一并罚!”
今日之事不是不罪,还没到治罪的时候,许昌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快去!”景帝催促起来。
窦婴和许昌领命,忙出去了。
此时的许昌,一步一晃,随时可能会晕倒。他来的时候,心情不错,一路飘着。可是,现在离去,却是晃出去的。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是如此大的差别?悲喜如此不同!
春陀乍闻边关捷报,惊喜难言,恨不得放声高歌,要是可以的话。可是,景帝却是平静异常,没有喜悦的表示,这还是天天盼着捷报的景帝吗?
“大汉万岁!”
就在春陀暗自奇怪时,景帝突然呐喊起来,右手使劲挥舞着,一下又一下,一口气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
“呜呜!”
景帝竟然欢喜得哭了,虎目中涌出了泪水,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哭得好不痛快。
虽是在哭,却是脸上洋溢着欢喜,无尽的欢喜,一张嘴裂成了荷花,眉头上绽放着一朵朵鲜花。
春陀瞬间明白过来,景帝并非不激动,而是他身为皇帝,在欢喜之前,得把最紧要的事务处理了。
这一战固然大胜,是罕见的大胜。可是,汉军的代价也很高,汉军人人带伤,边关急需医药、大夫。若是景帝只顾着欢喜,却不处置,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将士因无法医治而死亡?
景帝暂抑喜悦,先处置军情,再来欢喜,那是何等的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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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窦太后靠在榻上,龙头拐杖斜倚短案上。
南宫公主给窦太后捏着肩背,一双白玉似的小手灵活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