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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无刃剑之舞（第1页）

有人在低声哭泣哽咽着，咬紧牙关，压抑着情感，毕竟并不是所有观众都乐于看见或者说事先料想到自己会看见这种场面的，当黏稠鲜血自胸口涌现，浸湿单薄的衣物时，观众坐席当即就有不少人颇为不悦地皱起眉头。许多从未见过血腥厮杀的贵妇和小氏族的成员无法理解这种屠杀的意义，但她们的声音实在微弱，眨眼间便被如潮响起的欢呼喝彩声掩盖了。

更多的人，他们正在为那唯一幸存者的狠厉手段兴奋吼叫，全然顾不上流溢四处的血迹。

万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尽管，初至海祝城于窄巷中残杀人贩子的时候他没有这种感觉，斩杀尾随而至的死士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数十天之前听闻无数人在决斗场身亡时也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无形的黑线正束缚着自己的手指，缠绕其上的力量蠢蠢欲动。

先前那个花坞阁的咒术师脸色也不好看，因为死的是她手下的孩子，而花坞阁此次遭遇的队伍似乎就是与黎心同源的湖中沉影，当然，不管是谁，花坞阁总是最弱小的队伍之一。

伴随着铁门被锁链吊起的哗啦声，那个赤裸着半身的男孩冲着对面颇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便迈着大步朝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走去。所有的房间都会被安排两场决斗，也自然而然地带了两组队伍，唯一例外的就是万篱手下的静室，他不能让其他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他只能将最信任的两人带在身边，同时，也期待着自己能够来得及做些什么。

铁门复又被拉开，这次持刀登场的是荒歌钟楼，因为那些个死士的缘故，万篱对几个名字的印象颇为深刻。至于正对面，他知道接下来出场的是小时候的自己，至于另一个人是谁，他不是特别确定，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现在赛场里的情形同他记忆中的有些许出入。

单独对战变成了双双入场，地上那些被收拾走的死者，很多东西都有了细微的差别。

他很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到来引发的改变，因为虽然历史不可违，但关乎他们的命运必须被改写，他要从这座注定死亡的监狱中将奈奈和其他人拯救出来，为此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终于，厚重铁门轰隆砸下，第二场对决立刻开始了。

脸上满是稚气与怯懦的孩子拖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无刃铁剑缓慢走入场地，万篱的脸色几度变换，双眼紧盯着孩子极不平稳的脚步，随后望向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奈奈。

在穹顶战争发生三年前的决斗场里，初至决斗场的自己居然是与奈奈并肩战斗的，虽然双眼的的确确看见了这般情景，但万篱脑海里却依旧是自己孤身上场的模样。事实上奈奈并不怎么参与决斗，咒术师很清楚不远处的那个女人不会舍得让她去做这种事情。

但眼前这些事就是发生了，伴随着一阵低沉钟声，试验品们双双迈步向前。

那个女人豁然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怒神色，但她并没有立即爆发出来，而是快步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万篱深吸一口气，手指像是木偶师般微不可觉地颤动着，在观众席的后方，至始至终沉默无言的黑鬼终于活动起来，他避开了女人的视线。

但没人知道，此刻站在石桥上的少年正无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决斗场上，那个始终温柔如同姐姐般的女孩单脚踏地飞速抽剑，几秒后，又以一个漂亮旋身躲过对方劈斩下来的长刀，银白长剑回转闪耀，带着呼啸破空声猛然落在对手的长刀上。金属器具剧烈碰撞，发出沉重的嗡鸣声，她的动作很快，快到万篱以为她是在使用什么咒术。

若不是对面那家伙回防及时，这一剑毫无疑问可以直接抽断其腰肋。

另一个更强壮些的孩子准备趁此机会对上一直缩在后面的万篱，却没想奈奈后退几步，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银白长剑当空画出一个半圆，稳稳停在女孩的身侧。

“嘿嘿，难道说你准备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吗？”

对面试验品的声音不大，语气中既有些许讶异也有明显的钦佩。

哪怕这是个荒唐的决定，因为能预见结果却还选择做出这种决定的人，也只在少数。

“那孩子不行的”，这是观众台上年轻咒术师的想法，“不管奈奈到底有多强，独自面对两个饱经磨砺的试验品还是太过勉强了，他不可能保护得了那个连挥剑都不敢的自己。”

“小川，姐姐可以等到你能够保护姐姐的那天，在那之前，姐姐可以保护你。”

虽然女孩的说话声同样被观众席上的传来的喧嚣覆盖，但万篱很想知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而为此开启的鹰界差点让他的耳朵被其他的杂音震聋。咒术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几度深呼吸，他明白不论如何都必须要等到这场对决结束，他必须等待花坞阁的人尽数退场。

台底下，还没等忘川做出回复，对面的孩子便大喊着冲了过来。

铛铛两声，呼啸的长刀先后落在那把长剑上，刹那间迅猛攻势恍若当空落下的倾盆大雨。

不管是长剑还是那两把刀都没有开过刃，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武器不能致人死命，虽然奈奈的步调并没有多少变化，但几轮猛攻下来，身上早就被被钢制的武器重重抽打了数十下，浅浅的血痕自她的衣服下透出来。她不退步，反倒让那两个试验品的战意愈发浓郁起来。

“混蛋”，万篱咬牙暗暗想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清浅墨色自他的指尖盘旋而出，没人看见咒术师的这个小动作，因为它就像是此刻日光投落的影子般自然。站在观众席之后的黑袍人几乎是在他动念的同时挪动了脚步，他像是往常般拖着脚步埋下级级阶梯，不过不是朝着万篱，而是朝着观众席的另一侧走去。

那边聚集了不少正沉浸在狂热之中的大贵族，虽然也少不了随侍，但没人会阻拦力商人。

“三年后这座城市会陷落到火海与鲜血之中，无数人因为你们的错误而痛苦死去”，少年的喉咙微微颤动着，低头的瞬间嘴唇下意识张合，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同样的事情会再度发生，因为你们不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你们看来，我们不过是用来取乐的蝼蚁。”

“但你们得明白，我们在那染血石台上拼命挥动的剑刃，同样可以架在你们的脖子上，而且终有一天当我们获得自由，我们会这么做，为了不让前人白白死去，不让后人重复痛苦。”

附近某处华丽纱幔下，一个穿着精致服饰，模样像极了贵族手下管事的男人猛然站起身，微微眯起的目光投向万篱所在方向。咒术师不知道他到底注意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男人并不只是简单地看看，而是直接穿过人群朝着万篱这边走了过来，他在说着什么。

“你想干什么？”

那是少年透过其嘴型明白的意思，但并不是十分确定。

黑鬼还在继续行进，但那边的位置已经足够远离万篱或者是场下的那些孩子了。万篱清楚那个并不十分强大的轰击咒文，会将哪些人送上通往黑暗领或者凋亡大道的路，但同样的，那个中年人也在不断逼近他，以至于他不得不分心做出某些应对措施。

如果现在动手，没有杀了那家伙的话，自己就会很合理地被人怀疑，会前功尽弃。

“我有事情想要对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待到万篱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臂，附近有不少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但大多数贵族无心掺合辉夜家族的事情，所以也都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呐喊。

万篱冷着脸望向他，似乎是在等待着男人进一步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