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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沉默年陌铁（第1页）

陆行兽拖动马车，低吼着，在密林边缘地带缓慢前行，几缕雾气紧贴着它们湿漉漉的鼻翼飘过，天气远比旅客所预想的要潮湿寒冷，整整三天，他们都只能窝在塞满厚实毛毯的车厢里抱怨发牢骚，而且由于最近有人在林子里走失的缘故，不安情绪在空气里肆意蔓延。

“引路的尸体在这片雾林附近停下了，所以我很肯定车队应该已经足够接近目的地了，历经这么多年的摸索，我们最终还是逼近了事实的真相，到时候密教必将重回阳光之下。”

须发花白的干瘦老者说着便激动地拍了拍身前的木桌，继而剧烈咳嗽起来，“我所查阅的典籍记录是真的，死者并非自创世之处就能够行走，而异变源于黑山降临，当然，这肯定也和现在的神灵脱不了干系，我甚至有理由怀疑，正是他在引导死者离开安息之地。”

“这我听说过，但我们距离传说中黑山所在的位置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狭小车厢里，熏香的烟雾悄然弥漫，回话的是个留着黑色短发的男人，他坐在老者对面的矮箱上，借着微光细细打磨自己的匕首。作为这支旅队的负责者，年轻人穿着简练干净的皮革轻甲，颇有些南方青年贵族们的姿态，坐姿笔直，双眼目光深沉有力。

“黑山在风暴域之后，陌铁，我们无法接近，不过秘密却在这里。听人说附近有个蛮人的部落，我倒是觉得他们可能会有我们需要的信息，只不过现在外面的雾气实在太大，走丢的家伙让我觉得林子里可能不安全，伪神，可能会派遣那些黑兽守护他的秘密。”

男人舔了舔嘴唇，舒了口气，看起来对老人的见解不以为然。

“我只知道车队在这里呆得越久，我们的供给就越紧张，我想，就算是身为咒术师的您也不可能用咒术变出食物来吧，我们需要狩猎，而狩猎，需要我们进那片林子。”

“可前几天不是有蛮人想要用猎物来交换我们的东西吗？我记得车队里还有不少可以拿来交换的小玩意儿，而且，他们送来的那些野物都是其他地区极少见的凶猛野兽，森林里可不利于陆行兽逃跑。虽然收钱保护别人是你们的职业，但我并不认为……”

老人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事实上，即使没人敲门，陌铁也想插嘴。

“附近部落的蛮人又来了”，推开车门的男人叫嚷道，“不过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来交换东西，反而更像是找麻烦的，老大你最好出来看看，老头带来的那个翻译正和他们说话。”

陆行兽被车前手执缰绳的男人拉扯住，四蹄不安踩踏着地面，营地里吵闹声一片。

卫队的男人们都已经将手搭上了武器，远处有个说着蹩脚古陆语的男人正在同部落民的小头领交涉，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顺利。陌铁打量着他身后那些拿着粗制铁器的健壮蛮人，皱起眉头，这次他们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差不多，已经和这里的队伍不相上下了。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带这么多人过来？”

面色狼狈的男人见他走过来，总算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凶神恶煞的原住民。

“他们要我们离开这里，说是部落不欢迎带着武器的人，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就必须要把武器交出去。我认为，这件事情最好同老先生商量下，我们肯定不能和这群家伙起冲突，尤其是现在队伍还得依靠着他们的食物供给。”

“呵，不花一分钱就拿走我们的武器？他们想得倒是好。”

陌铁不理会仍在絮叨的中年男人，将打磨锋利的匕首插入腰间的皮带，径直走向对面。

“我虽然来自南疆，却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死板”，他顿了顿，突然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男人，后者这才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替他把话翻译成古陆语，“所以，我想除了让我们交出武器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方法来解决这个尴尬的局面，毕竟，我们依旧需要彼此。”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蛮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便大声说了些什么。

“他……他说如果我们还想……”

男人的话还没收尾，陌铁突然伸手揪住原住民脖子上的彩石坠子，近身，匕首刹那闪过寒光，噗嗤一声，深深没入他的肩膀。男人咆哮起来，刹那间所有的部落民都抽出了武器，而旅队这边也毫不示弱，分秒之间，仅有几步之隔的两队人眼看就要彻底战在一起了。

“全都给我住手！”陌铁怒吼的声音穿透人群，而负责翻译的男人几乎想要转身逃跑了。

“告诉他们，如果还想这个男人活命的话”，他压了压抵在男人脖子上的匕首，冲着对面气势汹汹的蛮人说道，“就都把武器给我留下，我们可以让他们所有人，包括这个男人都安全回去，但是，我们同样不放心有人拿着武器站在我们的领地里，告诉他们！”

对话有些冗长，期间那壮实的头领试图挣脱，但陌铁力气大得惊人，匕首在强压之下已经稍稍陷进了男人的皮肉，终于，似乎所有人都暂时冷静下来了。

相视片刻后，有人开始缓慢走上前，虽然面带敌意，却还是将武器扔到了陌铁脚边。粗钝的兵刃碰撞发出低沉的声响，有几个旅者开始收拾那些东西，将它们放到车队另一侧，原住民们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说话，四周的气氛凝重得像是双方随时都能厮杀起来般。

良久，翻译者再度开口：“他们说，武器已经给了，让我们放人。”

“你小子回到马车上去，别下来也别说话”，男人神色淡然，语气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力，“至于剩下的人，挑几个把我们之前从南疆带来的那批弩拿出来，估计这群蛮子还没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呢，其余的，找些绳子把人捆了，逃跑的，杀掉，多出来的，杀掉。”

陌铁冲着对面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部落民和彻底制住男人笑了笑，他看见数十架弩枪正被人从木盒里拿出来，射手装填箭矢，站定，然后，他手中的匕首便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鲜血飞射落入泥泞不堪的土地里，被杂乱的脚步践踏，被更多的血色晕染。

“部落民，啧，大概都是男人出来杀敌，女人躲在寨子的结构吧”，他用从男人身上扯下来的衣物擦拭着双手和匕刃，颇为冷淡地说道，“待会从抓的人里面放一个回去，让他带消息，就说还想让人活下来的话，就让能管事的人带着足够的食物过来，我们有事要问他。”

在山野中长大的部落民大多善战，即使是失去武器，面对稍微瘦小些的文明城邦的旅者也能有一战之力，但那些蛮横霸道的弩箭几乎彻底打破了这种可能性。大多数战士被射伤了手脚，用链子捆在马车的车轮上，而绳索不够时，逮捕就演变成了屠杀。

血腥味在林间弥漫开来，几个尸体缓慢站起，却没有走动，看来老头说的有点道理。

陌铁打开老咒术师所在的车厢木门，神色淡然地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匕首。

“我们不仅仅只是收钱保护别人，偶尔，如果客人们需要的话，我们也收钱杀死别人。再过不久，我想那群家伙就会带着食物和部落里的头领过来了，也许会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不过，也可能我们连人都没见到，就全都被乱箭射死了，当然，你得乐观点。”

老人盯着他手中上下飞舞的匕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雇佣兵大笑着甩上车门，沿车队开始逐个检阅那些被俘虏的战士们，几乎就在同时，不远处的泥地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绿眼睛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死尸身边，她直盯着男人脖子上的彩石坠子，似乎全然忽略了四周那些仍举着武器的男人。

“嗯？迷路的小家伙啊，有人喜欢吗？如果没谁喜欢的话，就一起射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