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且有些微僵硬的手指弯曲上扬,在铺满灰尘的老书架上徘徊着,可事实上那些被简单装订起来的泛黄并没有多大区别,阁楼的环境也太过昏暗,让人无法辨别书脊上墨水标记的名称编号。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就这么呆站在书架前。
异样的躁动在少年的心底掀起波澜,他放下了手臂。
今天年迈的咒术师匆匆忙忙出门去了,为了给水洼巷某个请不起接生婆的可怜女人帮忙,所有的雕刻工作都因此停了下来,但某种程度而言,工作停下也可能是源于修士的调查。
很多的咒术师和旅行商人都被带去了修士圣殿。
万篱转过身,他能透过半敞开的阁楼房门看见自己挂在墙壁上的面具和长剑,鹰界还没启动,他却嗅到了金属的味道。
从来没人告诉他武器也有饥饿的概念,毕竟,这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般不可信。可今早万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花了段时间打量墙上的剑和面具。
老齐格是陪着咒术师一起去的,而墨耳独自跑去参加附近年轻人的聚会了,他曾对万篱提起过那个,但没发出邀请。
斑驳长剑,金属碰撞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震颤扩散。
等万篱自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熟练地锁上了店铺的木门,戴着格绯的面具、背起属于暗旅的咒文长剑钻进了巷子边上的小道,当然,临行前还是给咒术师留了字条的。
“我大概会在黄昏到来之前回来”,他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明确的目标,他披着在衣柜里找到的黑色袍子快步行走着。眼下春季刚刚过去不久,即使是在阴暗恶心的阴暗角落里,人们也能轻易嗅见来自夏日广场的花香。
走过混杂着各种各样味道的人群和宛若迷宫墙壁似的建筑,他进入了有马车行驶的主干道。城市的结构在这里变得更加分明,他能清楚看见贵族们倚靠远处湖边林地的宅院,至于高处,屹立在瀑布顶端、供神灵居住的城堡更是不在话下。
几艘渡舟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淡淡的低鸣声。
只不过眼下天气并不是很好,风中带着寒意,来自头顶的响声让万篱手指颤了颤,他记起,某个天空中落下火焰的黄昏。
少年继续向前走,保持着固定的方向以免忘记回去的道路。
大队的商人雇佣工人将自己货物带到城市中心的贸易市场上,敞开的箱子里装着南疆特有的野兽毛皮制作的衣物,其它车子上还装了些清淡的香料,道路抬升,车队走的很慢。
鹰界捕捉到了旅客们颇为不满的说话声,大多是在抱怨这趟旅途的漫长以及高昂的税收,他们说南疆通用语。
万篱跟着队伍向前走,人们则对他那好似葬鸦的装扮表现出了些许的好奇,但并没有谁上前询问攀谈。
大概半小时后,商人和工人之间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万篱远远瞥见带头的健壮男人揪着旅者的衣领,嗓门惊人,他转过分叉的街角,彻底离开了这伙人。朝着这个方向,建筑的外表逐渐变的更加光鲜豪华,根本不是水洼巷能比的。
有在整座建筑外墙上画满咒文的咒术师公会,也有规模超过老树、远远就能嗅到药水气味的巫药售卖中心。
只不过前者展示在墙壁上的都不是货真价实的咒文,而后者,更倾向于给贵族小姐们制作高档香水和保养用品。万篱路过这些店铺,发觉往来的人群变得愈发拥挤起来,花香伴着汗臭,这里有很多来自各个阶层的人,他们都去往同一个地方。
那座位于道路尽头,圆环形黄土城墙围成的五层建筑。
位于商业区附近的地方有点类似于万篱以前在别的地方见过的剧院,里面传来男人女人兴奋的叫喊声,当然,大部分是男人的,女士们尽管喜爱那些节目,也会尽力表现得矜持些。
隔着人潮涌动的几条街道,万篱已经瞥见了那座写着古陆语字符“约亚垦”的拱门,那里就是咒术师提到的栅栏。
长剑在震动着,催促着他,而且这一切都与兽血无关。
万篱顺利在黄昏到来之前便回到了水洼巷,看不见轮廓的身形悄然打开咒术师店铺的房门钻了进去,动作轻柔,像是吹过巷子的春末寒风。随即,少年的模样在黑暗中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