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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此去决意（第1页）

*万篱想问问格绯是否愿意再度陪伴自己离开这里，但提出这问题大概也是徒然，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话，女孩是决计不会离开蚀炉的。就像万篱当初要不是看着浑身血迹的奈奈挣扎着劝说自己离开，要不是感觉到死亡真的就在身后要带走最后一丝希望，他怎么会转身？

而在他离开穹顶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世界与他而言大概什么都没剩下，像是突然从高处坠落，无所依托逐渐消弭。

“我在回忆里面看见你，看见你穿着黑色的盔甲疯了一样地向我冲来，很多很多的敌人，他们操控着火焰、闪电或是其他千奇百怪的能力想要杀掉你，他们高喊着古陆语呼唤力量降临，但是什么都挡不住你。我记得，自己似乎一直就这么看着，站在神庙门前。”

女孩轻轻吐出一口气，“你知道呐，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那里等待了一生那么漫长，我就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不断重复这些回忆，不断地经历这些感觉无比珍贵的事情”。

就在这个瞬间，万篱突然就想停留在这里，真的不再到处流浪不再牵挂别的东西，但他知道时间和世事不会因此暂停。黑兽仍旧会源源不断地从北方赶来，瑰刺家族依旧要伺机对付黑星，而蚀炉，他永远都不会是成为君王的那个人，黑星，不会胜利的。

“不要走了，真的，留在这里吧”，格绯拥住万篱的双手变得更紧了。

“格绯……你应该清楚黑星虽然强大，却很难取得胜利。瑰刺家族的武力并不全部来自于你们制造的那些器械，还有他们历经数代收集起来的千奇百怪的咒文和巫药配方，我见识过那些东西，而这次，我有个机会，能保护你和你的叔叔，即使是在黑星失败之后。”

女孩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本轻轻的抽噎声似乎也强止住了。

“是……闻叶吧，但，如果她说话不算数呢？”

“那么我会杀掉瑰刺家族的所有人，我在宴会上答应过你，闻叶她会知道后果的。现在你什么都用不着担心，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能够马上飞回来的。这里还有哑巴呢，我相信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能够保护你，而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就再也不离开了。”

格绯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拍了拍万篱的肩膀。

“你说得就好像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似的，我知道，你总能找到我的。既然你是因为我才想要离开的，唔，这么说有点傻气，不过，总之，任务完成之后你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真的，虽然有些担心，就算真的要像回忆里的那样等上很久很久，等上……一辈子。”

不会的，万篱在心里默念着，他清楚，现在的自己绝对不是瑰刺家族能够挑战的。

早先柯雅拿走了遗迹入口房间里的咒文能力，而万篱则得到了后半段，柯雅被束缚在这座城市里，而万篱，则突然间可以走得更加遥远，可以无所顾忌不受阻碍。

时间缓慢流逝着，房间的大门却始终没有被任何人叩响过，少年感受不到身体的酸软，却能意识到那些流动不息的风正顺着格绯轻微的呼吸声不断远去。女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大概是昨夜宴会时留下来的，她实在是太过疲惫，以至于直接就在万篱的怀里睡着了。

现在外面大概已经临近黄昏，走廊上偶尔会有走动的脚步声。

闻叶曾提醒他，因为雪泉乡的储备不多了，他们的车队明天清晨就会出发。

就在万篱也打算稍稍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的时候，房间的门锁却突然咔嚓一声解开了。

哑巴把门推开一条缝朝里张望着，直至目光掠过睡着的格绯正对上万篱的双眼，他才小心地推开门进来。而走廊上似乎比万篱想象的还要昏暗，看起来时间真的是不早了。

“我在外面等了很久，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要叫醒她吗？”

万篱小心挪开一只手，接过黑契递来的毯子铺在格绯身上，摇摇头，“等她饿了的时候应该会自己醒过来的，现在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给她找张空闲的床铺”。

“也许，你的房间可以，毕竟那离这里最近，而且如果你抱着格绯去她的房间的话……”

“你放心，我今晚就会出发了。”

黑契点点头，领着万篱去他的房间。他对这附近很是熟悉，万篱在路上完全没被其他人看见，尽管餐厅的临行前庆祝的喧闹声似乎始终在周围徘徊着，却从来没有接近分毫。

在某个小隔间门口，黑契掏出钥匙给万篱开了门。

“这钥匙几乎可以开黑星所有的锁，当然，开锁对于黑星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小儿科。”

“瑰刺家族一直都在盯着黑星，荒野狩猎的这些天黑星可能会有些危险，到时候我得依靠你来保护格绯了，我想，因在创造你的时候应该没有忘记增加战斗的能力吧。”

“放心，我可以完全控制黑兽的血液，也能随时联系上那些乌灵人。”

万篱点点头，视线久久落在熟睡的女孩身上不愿离开。

当初冷杉同他讲过的那些事情都来都成真了，而格绯所说的那些话虽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使人记忆深刻，未来真的会发生很多事情，也许黑星会陷落，也许噬界兽会带着破碎的末日降临，但他真的无暇顾及这些了，现在万篱只想陪着眼前这唯一熟悉重要的人。

他想给她创造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不是流浪，也不是逃亡。

“真的不用再道别了吗？”

“我怕到时候就走不了了，只要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我的就好了。”

“如果你不能及时赶回来的话”，黑契带上门，轻声说道，“小心我会取代你”。

万篱点点头，这样和平的生活虽然总让他有些不习惯，却又始终在深深吸引着他，他知道自己也许会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的，会有时间同女孩相处、闲聊乃至争吵。至于黑契，万篱倒是很相信他，毕竟如果他真的有这想法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

怎么说呢，因那家伙虽然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却还算是良心，没有坑人。

而此刻门后幽暗的小屋里，女孩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却猛然颤动了一下，旋即无数湛蓝色的光点在她的身周浮起。格绯缓缓睁开双眼，原本的墨色瞳孔逐渐消隐，化作恍若水晶凝结般的冰蓝瞳色，时间长河在她的身周停滞倒退，而四下的摆设也开始缓慢消解。

神湮的力量几乎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演绎，只是女孩没有起床，也没有发声。

在她的脑海里，另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正在吹响号角，噬界兽从虚空中蜂拥而出，而黑甲的少年一身伤痕单膝跪倒在她的身前，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而她想起，这一切的事情还在不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