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外貌上看来,冷杉也只是一个普通无比的孩子。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屋前,附近没有人,现在恰好是巡逻守卫换班的时间。她原本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动手的,为了那点微弱的希望,她真的可以毫不畏惧。
妇人小心地推开房门,房间没有升起炉火,显得有点凉。
“是……妈妈吗?”屋里突然响起孩子微弱的声音。
“是我,怎么了,睡不着吗?”趁着自己还没走近,女人小心拭去了自己眼眶里流转的泪水,“要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吗?”
“咳”,小男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情况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他身上的温度很高,看起来像是发烧了。
虽然黛冬城有几乎持续到天明的夜市,但这时候巫医们大多都已经休息了,如果想要拿到药物的话大概要花好大一番周折,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足够的钱。不论是药费还是找到巫医,看起来都要麻烦冷杉了。
“那个先驱者的女孩同样救不了他”,病情恶化了,那个小怪物的话又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等到妇人终于自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把黑色的匕首已经握在她的手里了,她突然紧抱着孩子无声哭泣着,哽咽到几乎无法呼吸。命运已经降下了镰刀,绝望像是冰凉刺骨的海水,只消顷刻就已将她完全吞没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诸多不幸的人,他们在混乱与肮脏中诞生,自然也应该在混乱与肮脏中死去,这就是他们面临的宿命。即使是在黛冬城里,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毫无希望的,女人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这一切,她真的已经受够了。
这个愚蠢的、该死的世界。
神明无法拯救她,所谓神,都是高贵的人们才值得拥有的信仰,在她饥饿的时候、寒冷的时候,神不会给她一块面包或是一件破烂斗篷。
当然,此刻冷杉愿意给她这些,但她已经救不了他的孩子了,就算再挣扎,结果对她而言也是没什么不同的。在女人九岁的时候她那妓院出身的母亲便把她卖给了一个老男人,一场葬礼过后,又是另一个男人,还有夭折的两个孩子,她被卖掉的女儿……
如果她是神,她巴不得看着这个世界毁灭在眼前。
但,也许冷杉是不同的,妇人觉得她的眼神和过去某时的自己有些相像,只是女孩还没有面对过如她一般惨淡的人生,在相同的抗争的路上,也许冷杉会取得胜利也说不定呢?
所以她不愿意动手,因为自己已经腐烂,而女孩还是鲜活的。
女人再一次抱紧了孩子,两个相拥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触到了某种温热的、黏滑的东西,不断地从紧拥的瘦小的身体里淌出来。
孩子呜噎着说不出话来,愈发剧烈的咳嗽已经完全堵住了他的喉咙,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他从小便不会哭闹,此刻在他生命的尽头,他也依旧是这样沉默着,展开双手迎接。
“真像是卑贱的穷人们的风格呢,这大概就是我们少有的几个优点之一吧,可惜妈妈救不了你了,妈妈努力过,但是失败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女人心想。
她试图将匕首自孩子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但不是很顺利,看样子似乎是卡住了。紧接着,她发觉指尖闪过一丝凉意,某种锋利无比的东西划开她的手,刺进了她的血肉。
深入骨髓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