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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为何而来（第1页）

激起的雪花浩荡恍若洪流，地上被犁出道道长蛇般的痕迹。即使拖着那样粗重的铁链，那家伙的移动速度依旧很快，像是轻风在水上拂过一样，瞬息便穿越了大半个战场。

他是奔着不远处一只状似先前那些驱赶者的黑兽去的。万篱看着黑袍下的手掌直接揪着怪物脑袋上的尖角飞身而起，将铁锁上的圆环整个扣在它的脖子上。链条在那手中骤然收束，雪屑随之四散飞舞，因为那巨大的力量，黑兽被整个掀翻在地，紧接着上扬的四肢也被剩余链条上的环扣锁了起来，不断有黑兽嘶叫着扑向他，但黑袍的家伙快得像是一道影子。

一只以速度著称的小型黑兽从他的身边掠过，猛然扑空跌在地上，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万篱很肯定那那个短暂的错身对方出手攻击了，但是他没看清楚。

陌生人伸手从衣服里摸出了块小小的紫色水晶，看模样应该是个龙骨哨。万篱刚在一头乱窜的黑兽背上站定，水晶尖锐的声响霎那刺破混沌，那些漆黑的铁链随即猛然一紧，直接拽着黑兽和蹲伏在黑兽身上的的黑袍人飞快向着城墙的方向滑去。

男孩在慌乱中闪身躲开巨锤般的庞大身躯，眼看着那只怪物撞开沿途的战士或是黑兽狠狠扑在墙上。整个营地似乎都静了几秒，不管是人还是执着于杀戮的黑兽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去了目光，整个战场被清出了一条宽广的大道。

紧接着传来的轰鸣声完全可以用震耳来形容，虽然城墙整体看起来几乎没受什么印象，但是在那一带准备登上城墙的人却几乎死伤殆尽。万篱全速跟上，看准时机一把揪住铁链末端，顺着开始回收的锁链朝着城墙上方爬去。

鲜红的血迹糊在城墙熠熠闪光的咒文痕迹上显得异常刺目，万篱揪紧链子，飞扑抓住了黑兽暴露在外的骨刺。混乱之中不断有人跌落下去，自从这场寒冬突然到来之后北疆已经数不清到底死了多少人了，万篱只能凭着直觉，不断向上。

“喂！你把格绯带到哪里去了？”

巨兽上的身影侧身瞥见了万篱，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高，没有北疆人那种格外粗壮的身材，而且即使是脸部也被金属和皮革制成的黑色面具紧紧包裹着。万篱感觉对方应该是个男的，只是黑袍下的人并未说话，也丝毫不介意这个被额外带上来的人。

链子上行的速度并不快，黑兽仍然在挣扎吼叫着着，不时踢下去几个附近正在上爬的人。

万篱调整好了手中匕首位置，稳住呼吸准备战斗，但对方就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在那张面具后面到底是什么样的脸什么样的表情，他也完全猜测不到。

“几天前你从黎明之望的原野上带走了一个昏迷的女孩，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万篱又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直到这时对方这才好像猛然回过神来一般，缓慢伸出手，对着城墙上面指了指。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怀有怎样的敌意，万篱抬起头，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相当靠近城墙内凹的顶部了，几个人影从墙垛边一闪而过。

刹那间一只弩箭擦着他的脸颊划过，被掠起的黑火缠绕着瞬息化作了一团灰烟。

墙垛紧接着上探出了不少手持弩箭的人，要知道那种古怪精细的东西即使是在南疆都极为少见，因为这样的技术对于大多数的工匠来说都太过精深了，而且若是花上相同的精力，这种东西还远没有那些精致的珠宝首饰值钱。在推崇力商人的王都，这种技术是被打压的。

万篱一挥手，火焰缠绕着指尖轻松扫开了紧随而来的几支飞箭。

两轮攻击之后有个裹着灰色银边长袍的人从城墙上向下看来，但只出现了一小会儿就又回身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万篱并没有听清楚谈话的内容。此时地下的战场依旧响彻着黑兽们的极尽疯狂的嘶吼声，淡淡墟烟升起，连带着迷蒙的飞雪阻碍了他的视线。

但很快一切便都清楚了，清脆的碰撞声中，染血墙垛连同城墙上的一切都随着铁锁的完全收束而彻底纳入万篱视野。石墙并没有先前男人所推测的那么高，即使算上地面塌陷下去的那些距离估计也才一百米不到，但万篱看见在这个环形的平台之后，厚实的墙壁还在向上延续，也许整体真的有三百米左右的高度，为了抵御那些巨型黑兽。

这里应该算是中间过渡的平台，距离刚好在那些大型弩箭的最佳射程范围之内。

黑兽被锁链拖拉着固定着一台大型的木制改装弩车上，那台机械使用的木料应该是南疆岩烬角特产的黑铁木，坚硬异常，只是看起来似乎是保存了很久的。平台并不大，黑兽大概三分之一的身体都还垂在外面，将整个由铁锁锁在一起的弩车队列扯得咔咔作响。

几块墙垛上的石砖已经破碎摔落下去，万篱甚至担心这怪物会把整个弩车阵列带下去。

黑袍人跃下黑兽向侧面走了一段，随后踏步转过身子，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身后站满了手持速发轻型弩箭的卫兵。那些是北疆人，穿着用黑兽皮毛制成的粗糙皮甲，衣服上标记着应该是泉水乡标志的东西——落光了叶子的枯树，背景是闪电交错的阴沉天空。

“老实说从这里上来可是不算的，虽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躲开了那些弩箭”，银边灰袍的领头人在万篱的眼前拉下兜帽，那是一个披散着及肩黑发的女人，看模样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脸颊尖瘦、薄嘴唇，褐色的双眼搭配着微微蜷曲的头发给人一种奇异的神秘感。

“如果还想要继续上去的话，异邦人，先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而来的，是为了生存吗？”

万篱瞥了一眼站在人群后的那个黑袍人，收起了匕首。

“我来这里找人，一个黑色短发的女孩，叫做格绯，你的朋友带走了她。”

女人思考片刻，却并未去质询万篱目光直指着的那家伙，反而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因为这场突发事故被抽调出来的几个士兵包围万篱。

“泉水乡不好上去，至于上去了的人，也是不会被轻易带走的。我们只欢迎那些为了生存而来的人，让怀抱勇气和仇恨的人拿上武器去对面黑兽，让那些畏缩怯懦的人致力于城墙的和武器的维护，我们需要的是有用的人，但是你的目的显然不符合这里的规矩。”

“那么，你需要多少黑兽的尸体才能替我去找我需要的人？”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女人微笑起来，“我们需要的是战士，不是满地黑兽的尸体，泉水乡其实并不缺少后者。你以前可能没有听说过‘泉水乡的女士’，以后你就会记住了”。

她回过身，冲着其他忙着装填重型弩箭的人招呼了两句。

“黑兽已经抓到了，叫蚀炉的人快点过来，我可不能让这么个东西在城墙上停留太久，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呢？我看如果待会儿那怪物惹出什么麻烦的话就直接把它扔下去吧……”

万篱深吸了口气，望向那个依旧停留在原地的黑袍人。

“我以前听人说起过弩箭得厉害，但是你们靠着这个估计是拦不住我的，如果你们非要拿它对着我的话，最好考虑清楚后果，我要求的不过是进城找个人而已。”

一直沉默着的人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开口，但是先前的女人却猛然转过身来。

“我真是听够了这些野蛮人的威胁了”，她瞥了万篱一眼，旋即，男孩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猛然震颤了一下。顷刻间墙壁外金色的流光像是熔岩般从咒文的线条中涌溢出来，带着即使是在百米之上都能感受到的炙热温度。灵魂席卷着收割生命，同时又不断抽取新的金色光尘强化自身，光焰只持续了片刻，但是城下却是瞬间便转为了死寂。

顷刻，仿佛整个都摒住了呼吸。

“即使是在城墙上我也能把你轰成碎渣，我已经告诫过泉水乡不缺黑兽的尸体，也不缺少你们这些尽会说大话的家伙的尸体，识相的，要么宣誓然后进城服从命令，要么从哪来的回哪里去，泉水乡的女士，可不像你之前见过的那些南疆女人一样好欺负”

某种能够凭空控制咒文的力量或是技巧，短短片刻的寂静已经让万篱彻底见识了所谓的“泉水乡的女士”，他看着那些步步紧逼的卫兵，缓缓抽出了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