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夷到苹斋的时候,大部分端靖侯府的人已经在那里了。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端靖侯和杨氏左在她左右。二房和三房也都在。卫浅溪就跪在厅中央,仿佛被三堂会审一般。让人意外的是,锦绣坊的掌柜这个时候竟然在侯府,面前摆了一只箱子,箱子是打开的,苏辛夷站在左外,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的是布料绣品。“陈贵,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君看着缩着肩膀站在一边的掌柜的说。陈贵双手拢在袖中,缩着肩膀,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这……这批出的‘夏映荷’因为丝线与以前不同,均被客人退了货,从昨天下午开始,退货的客人就没断过,到昨天晚上为止,已有大半客人都退了货,并且要求我们赔偿。”苏辛夷朝着站在杨氏身后的尹丹月看去。她站在杨氏身后,上半张脸都隐在暗处,虽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但多少能猜出来。这盘棋是谁摆的,可想而知了。但是摆棋盘的,却未必就一定是下棋的。她退了一步,在桃花耳边说了句什么,桃花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小跑着离开了。可这一幕却落在了三房刘氏的眼中,因为陆语的事,她一直记恨着苏辛夷。此时见她似有算计,再加上她平时与卫浅溪在系不错,不由心念一动。便把自己的丫鬟叫了过来,吩咐两句,那丫鬟很快便也出了苹斋的厅堂,跟着桃花一路出了苹斋。而这时,老太君再一次将账本甩向了卫浅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卫浅溪这次比上次被甩账本时还要淡定,她甚至没把账本拿起来看。“这次‘夏映荷’的出货不是我负责的,老夫人找的也不应该是我。”她目光淡淡地看向尹丹月,嘴角甚至还提了一下。尹丹月这时从杨氏背后往前站了一步,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还是那么热情又亲近。可是张起口来却是字字淬毒。“大嫂,这批‘夏映荷’的货的确是我盯着出的,可用的布匹和丝线都是你之前留下的呀,客人们都认大嫂的手艺,我怎么敢有任何更改呢。”她看了地上的账本一眼:“这一年来,大嫂进货的账目可都写在账本上,本来铺子里的丝线都是从千丝阁进货的,可大嫂不知为何就换了一家?”这时张氏在一旁道:“自然是另一家给的价钱更便宜,这当中的差价入了谁的口袋,谁又知道呢?”自从那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后,张氏便恨上了卫浅溪和卫无渊兄妹两人。这时有机会补刀自然不会放过。张氏这话明显是说到了老太君的心头儿上:“侯府的账本摆在这里,你跟那家‘彩云’绸缎庄做的下作买卖的账本也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说?“卫浅溪终于低头,她随手翻开一本账本,看了一眼,便又笑着甩开。“那‘彩云’绸缎庄的账本,孙媳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锦绣坊的账本,孙媳倒是认识。”“端靖侯府所有铺子钉的账本所用的纸全部来自吴记,只因吴记的纸用了一种特殊的漂白技术,比别家的纸更白更细,但现在这几本账本,根本不是用吴记的纸。”“为了作假,大嫂当然不会用侯府的纸了。”卫浅溪抬头看她微妙地笑了起来,尹丹月莫名觉得这笑容诡异,不由戒备起来。“所以,为了作假,弟妹也可以把账本的纸换了呀。”卫浅溪与以前大不一样,即使跪在那里,被端靖侯府的人全部针对,依然从容而笑,仿佛这些人像个笑话。尹丹月袖中的手蓦地一紧,脸上却笑容坦荡无比:“大嫂这话,当真是欲加之罪,我才接受锦绣坊多久,‘夏映何’出货更是忙得我焦头乱额,我连账本都没有看过,要怎么换账本?况且这么多账本,我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换了?”说到这,她无辜的眨眨眼:“这一点婆婆可以为我做证的,这几日我因为不懂很多东西,几天天都要打扰婆婆,哪里有机会做这些事,况且,做这些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夏映荷’出了问题,我也是要担责任的。”这句话似乎得到了端靖侯府大多数人的认可。不管是二房和三房,都不会站在卫浅溪这边。至于小辈,大部分没有说话的份量,更是因为以前卫浅溪管理账房时,对于他们的用度管得十分严格,对她心有怨恨。就算有证据证明卫浅溪无辜,他们恐怕也不会站在她这一边。至于陆光仪,他压根就不在。就算在,他也不会帮卫浅溪。好在,现在卫浅溪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心中再无期待,没有期待,便再无失望与伤心。今天这一出,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抬头,看着老太君和端靖侯以及杨氏:“老夫人是认定我做的吗?”老太君:“不是你还有谁?”卫浅溪:“那老夫人想要我如何?”她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认了,老太君意外,苏辛夷更加意外,她不由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阻止她。可老太君却先她一步,堵住了她的要出口的话:“辛夷,这是侯府的事,你且退到一边,不得多言。”这是一种警告。苏辛夷闭上了嘴,只能等桃花把东西拿来,她再行动了。可她不明白,卫浅溪为何这么紧易地便要承认?“你私吞了侯府多少,上交上来,做为惩罚,把你的嫁妆,悉数也都交到侯府大库中。还有你哥哥……若是想让侯府不计较你监守自盗这次件,大理寺的那个空缺……”苏辛夷愣住,这端靖侯府还能不能要点脸?不止要抢人家的嫁妆,竟然连人家的哥哥都威胁上了?况且,他们不知道卫无渊现在生死不知吗?话说桃花怎么还不回来?*此时的桃花正背着一只小包,急步往苹斋去。却不想正好撞上了三房的丫鬟阿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横冲直撞的?急着投胎吗?”阿翠一把拦住差点撞上自己的桃花,横眼训斥。桃花不善言辞,又记得苏辛夷的吩咐要快点。福身认个错,便要走。却被阿翠又扯了回来:“你身上的包袱装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偷府上的东西了?”说着,便上手去抢。桃花不给,便往回拉:“没有,我没偷东西,这是表小姐的东西。”她以为说苏辛夷,阿翠便不敢抢了。“什么?你竟然还敢无赖表小姐?给我看看,你到底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