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应天开始,朱慈烺便是哪里有危险出现在哪里,他自己自然是习惯了的,可如常冠林这些心腹军将却总觉得有些面上无光。
再加上正有大队清军正往杭州而去,谁都知道其中凶险并非寻常能比,所以这一拦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只是
“你走了,这么多兵卒是要靠我带领吗?”
朱慈烺只这一句便让常冠林无言以对,随后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离去。
于常人来想,带兵大抵就是将帅指出一条路,让后兵卒们沿路而行,可话说起来简单,若无统兵多年的将帅安排其中诸般事物,说不得行上几十里,好端端的大军便要撒了,更遑论长途跋涉之后再与强敌作战。
于是,等向仁生回返之后,朱慈烺便带着刚刚战了一场的宿卫踏上了归途,而常冠林却也只能将心中无奈全部发泄在那千余旗兵身上。
老实讲,朱慈烺虽有不得不亲身去往各处战场的理由,但他这如救火队员一般的行为是颇受文臣诟病的。
若要论及其中因由自然有担心其安危的成分,但谁能保证这不是文臣们在尝试断绝皇权与兵权的联合呢?
这种猜想虽然有些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有前例摆在眼前,却也容不得朱慈烺不小心应对。
就如那武宗,他在那短暂的一生之中一直在尝试加强对军权的影响,而在他的努力之下军权也的确有了向皇权靠拢的迹象。
只是
天不假命,武宗于某次游玩时不慎落水,七个月后便因此次落水引起的肺炎吐血而亡。
这种事的真假朱慈烺自然不知,但他却知道小心无大错,所以他将王福平隐在暗处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扯远了,言归正传。
在朱慈烺原本的谋算中,诸般施为其实只是想达到一个目的,那就是尽最大可能削弱清军。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损失了尼堪这路人马,不光能对清军实际力量造成极大削弱,更能打击其嚣张气焰。
但万事总有两面,朱慈烺在谋算得逞的同时也难免将自己的软处暴露在了清军面前。
其实按常理来说,拥有城墙的杭州应算不得软处才是,可谁曾想多铎提早命乌真超哈南下支援。
在面对这支拥有极强火力的部队时,本还能算做坚城的杭州自然就成了明军最大的软处。
乌真超哈在满语里的意思是重兵,其最早便是由投降女真人的汉人所组建的野战火炮部队。
待到后来投降女真的汉人越来越多,这支人马最终也便演化成了汉军八旗,但其作战方式却一直没有变过。
所以当孔有德麾下大队抵达之后,杭州城墙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严酷考验。
“轰!”
“轰!”
“轰!”
随着一阵阵炮火的响起,足有丈许之厚的杭州城墙应声颤动,虚伏在城头内侧的兵卒亦不免担忧这城墙到底能坚持到几时。
“莫爬实了!小心震伤肺腑!”
方元科猫着腰于城上巡视,每遇将胸腹贴于地面的兵卒便会拍上一巴掌。
昨日天色未暗之时,他便接到军报,说是有清军进逼城下。
最初他也并未在意,只是将此事上报之后便到城上转了一圈。
可谁知他还未下城便见那伙鞑子将一门门火炮推了出来。
到了那会,他大抵已经才到了这些鞑子到底要做什么,但他与方国安久居江南,最多也只是听过火炮为攻城利器,却对此没有半点具体概念。
如此一来他们便错过了破坏火炮阵地的最佳时机。
其后的事也就不难猜想,自火炮被架起到现在已过了八九个时辰,而在这段时间里,杭州城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响起一阵阵炮声。
期间方元科也曾尝试用城上火炮进行还击,只是杭州这里的火炮都是些老掉牙的物件,不但打不到鞑子那里,更还有两门直接炸了膛。
这般情形之下,在城中诸位大人还未商议出应对之策前,守军也就只能处在被动防御中了。
“诸位大人,不能再拖了,这炮打了一夜,城墙怕是撑不了几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