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犹犹豫豫,邹太后心中顿起疑惑。
这马士英名声不好,但却是朝中少数能做事的,如今陛下不知所踪,杭州情形未明,难道还有比这更坏的事能让他这副模样?
“阁老,我母子二人与阁老君臣相依,有何话直说便是。”
邹太后的本意是想告诉马士英,他们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不可再做他想。
谁知话音未落马士英便直接跪在了门外,而他说出的话更让邹太后好一阵愣神。
“太后,还有日便到杭州,万望早做打算!”
打算?
做什么打算?
军国大事素来是你们这帮大臣做主,连皇帝的话都
皇帝!
念头几转,邹太后终于把握到了马士英话里的关键。
与皇帝走散已有数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却不知有几分机会能保得性命。
若是他能安然回返便也罢了,无论议和或是迁都俱是两便,可要是皇帝真死在乱军之中那她这太后岂不是真的得早作打算。
“每每提及此事我都心神不宁,还望阁老能为我这妇道人家指点迷津。”
邹太后说话时已带了些哭腔,似是真如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一般。
再看马士英这边,他人虽还恭敬地伏在地上,可心里却不由骂了起来:到底不是亲生的,除了避开自己责任却一点都没想着再寻上一寻。
只是骂归骂,这迷津他却是非指点不可的。
若是皇帝真的死了,无论由谁继位却都得邹太后点头认可。
到时候于这老太太来说,左右也不过就是能不能多过几年舒心日子的事,可对他马士英来说却当真性命攸关的。
“潞王。”
轻轻吐出两个字后,马士英便伏在地上一言不发,而端坐于堂上的邹太后却将眉头皱了起来。
当初选定继位之君时这潞王便是东林党人力推的,虽说最后因四镇兵马的强力干涉而未能得逞,可二者间的联系又如何是能忽视的。
于她想来就算朱家藩王都死绝了,他马士英哪怕从民间随便选个姓朱的来继位也不该说出潞王二字啊。
难道
不该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五十多岁的马士英却已有些伏不住了,可邹太后却只是皱着眉头发呆,竟似忘了朝廷的东阁大学士还在门口爬着。
如此情形,为官数十载的马阁老于心中哀叹便准备放弃最后的抵抗。
北京城破之时,他作为凤阳总督麾下各路兵马几近四十万。
那时的他风头无两,连理论上的首辅第一人选史可法都要避其锋芒。
可自从他逼不得已拥立弘光之后,这日子便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处境也越发被动起来。
到了现在不但一个小小的广德知州敢将他拦在城外,竟然还让一个女流之辈逼到了这般地步。
“夜长梦多,需快刀斩乱麻。”
这么一说,邹太后马上明白了其中含义,先前可不就是议来议去差点让皇位落了别家。
虽说在四镇支持下自己儿子还是得以继位,可也埋下了今日之祸根,还不如当时直接就让自己儿子继位来的妥当。
想到这里,邹太后不由觉得这马士英不亏是遍历封疆的人,思虑事情到底要比她这妇道人家周全许多。
考虑到今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邹太后便也想着稍稍安抚一番。
只是话还没想好怎么说,却听院外有人喊道:
“陛下有消息了!陛下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