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说他不该响应豪格召唤前来与明军作战,关键是不该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出了死力,到最后还被旁人当了吸引火力的靶子。
此时自己被俘,却不知这亏空还要去哪里找补。
“此番误信豪格之言,终酿成大错,达延有罪!”
心中思绪终还是不曾耽搁了达延外面的动作,朱慈烺这里话音方落,他便拜在了地上,似乎心中有无尽的悔恨一般。
若换旁人,大抵也只会假作不知,随意应付几句便会将其送回,可朱慈烺还存着旁的心思,不等他话音落下便直接摆了摆手。
“事情如何谁都清楚,朕跟前不必说这些虚头巴脑的。”
“陛”
闻得此言,达延顿时一惊,可当他正要解释的时候却见明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那涌到嗓子眼里的话语突然倒回,他竟直接涨得满面通红。
“朕晓得你和硕特的难处,喇嘛难缠,不得不找外力稳固地位,在康藏折腾了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说着,朱慈烺似笑非笑地瞟了眼面色凝重的达延,见其并无再插嘴的打算便又接着说道:“出的第一趟差便撞到了铁板,闹到最后正主跑了只留你们顶缸,这亏不吃也是不行了的,毕竟大明并不是传说中的软柿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父子今后定然谨守本分,再敢对大明不利就叫佛祖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
朱慈烺的话可谓诛心之语,搞得达延都以为这番性命难保。
说到底,中原王朝素来讲究个看破不说破,将话说到这般份上几乎就等于要与和硕特撕破脸皮,可出乎达延意料的是,当他正在不断磕头的时候,明皇那淡淡的话语声竟又传了过来。
“朕没打算杀你,也没见过佛祖,朕只知道你们惧怕自生铳要远甚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待听此言,达延不由停了下来,随即那阵阵火铳之声似又回响于大帐当中,直叫达延心头发颤。
他身为固始汗长子,自然知道那些玩意不过只是为了便于统治,此时明皇将佛祖来与燧发枪放到一起却让他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
“朕本已答应了你父亲的条件,但这两日想了一想总觉得应该给和硕特一个机会。”
给和硕特机会?
话音入耳,达延心中顿生疑惑,随即他不由抬了抬头,待见明皇正在看着自己便又深深伏在了地上。
“你可以直接跟使者回去,也可以去大明转个一年半载,左右你父还正当年,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去大明转转?
随着明皇之言入耳,达延心绪便急速转动了起来。
他晓得中原的皇帝乃是金口玉言,只要说出便绝不会反悔,可他思量许久却始终想不明白这“去大明转转”到底是什么意思,片刻之后终也只能冒险试探一二。
“回禀陛下,达延素来仰慕大明,只是草原的上的事情您也晓得,我若离得久了”
“无妨,你既是朕邀来的,但有不谐朕自会为你出头,”说到这里,朱慈烺便又停了下来,待朝达延那微微抬起的头颅看了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你需得晓得,朕并非要强留你在大明,若你想回康藏,无论何时都能安然离去。”
话已说到这般份上,谁都能看出明皇所言乃是实心实意,可此时的达延竟如想明白了什么一般,不等明皇话音落下便又重重拜在了地上。
“有了陛下承诺,达延便是刀山火海也敢去得,敢问陛下我父使者在哪?达延这就让他们回去复命!”
眼见对方这等表现,朱慈烺自无不可,随即达延又拜了三下,紧接着便在军将的带领下直往帐外而去。
他自年幼之时便跟着固始汗在夹缝里求存,自对纵横之术有着自己的理解。
此番明皇虽只说了邀他去大明的事情,但达延在一番试探之后却已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意图。
和硕特是个正儿八经的外来户,虽在铲除了却图、藏巴之后已能称得军力强盛,但在面对内里的喇嘛和外面的叶尔羌、准噶尔时却还得靠着清廷的支持才能稳住自家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