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大西军的这番谋算着实摸准了清军的命门。
因着溃军之间的互不相识,精锐士卒们成功潜入了谷地之中,又因各部军心还未恢复,仅一波攻击数万人马便直接溃败。
但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没法避免。
若豪格亲自领精锐人马入驻终止铺,那溃军败散之时他也有机会稳住局面;若李国翰亲领本部驻守南面谷口,这一夜的溃散说不得都不可能发生。
只是清军的上下结构注定了豪格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李国翰这个汉八旗的昂邦额真也注定不会去给降了又溃的废物们看门。
以此为基,清军这一夜的溃败看起来颇有些运气不佳,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却带着些命中注定的意味。
不过对张献忠来说,什么偶然必然都是虚的,他只知道击溃了终止铺的这些溃卒,清军便没了威胁广元的能力。
哪怕清军的精锐几乎毫发无伤,哪怕广元外围的坞堡几乎已全部被毁。
归到根里,这又是一种必然。
满人稀少的数量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将八旗本部投入到惨烈的攻城战中。
豪格这些人虽一万个看不上归降汉军,但没了这些炮灰的存在,其战斗能力势必会遭到极大的削弱。
这等情形之下,清军当还有能力打打野战,可要是再想如早前一般把大西军压在广元城中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的。
“启禀陛下,昨夜我军斩首五千有余,士卒战损仅二百余人。”
耳中听着艾能奇的禀报,眼中看着乱作一团的营寨,张献忠本就舒畅的心情愈发爽快了起来。
昨夜得胜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便连夜赶到了终止铺中。
很明显,他这般匆忙就是想趁鞑子新败尽快占住这处隘口,但不可否认的是,想亲眼看到鞑子的败像亦起了颇大的作用。
的确,广元一战不管从杀敌数量和敌军规模上都要远超终止铺,他似乎完全不该有这般表现。
可广元一役的根本目的只是想驱离鞑子而已,就算杀敌数量远超终止铺,但鞑子却还是一把悬在张献忠头上的刀。
而终止铺这一仗所带来的影响却要远超战役本身。
鞑子不但就此没了再对广元产生威胁的能力,大西军更还趁机拿下了终止铺这個能够屯兵的隘口,彻底封死了金牛道这条最适宜大军行进的道路。
能够轻易想见,今后鞑子要想再对川中有何动作,终止铺的存在必然会成为其绕不过的坎,而川中在面对北面的威胁时也将不再那么被动。
当然似米仓道、阴平道这类通路亦可能成为鞑子的突破口,但这些道路要么不具备运送后勤物资的能力,要么干脆就只能容得小部队轻装行进。
清军若要效仿当年的邓艾,怕是也仅有战败身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此战你当计头功,待咱们战退明军之后朕必定重重有赏。”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北面的威胁即将得解,张献忠看着这个长于战阵而不擅谋算的义子却越发顺眼了起来。
而艾能奇这个直杠杠性子,倒也不曾居功,待自家陛下称赞完毕之后便谦辞了起来。
“陛下过奖了,这次能够得手还得靠可望谋算得当,要不然鞑子守着隘口,咱便是三头六臂也不见得能杀进谷来。”
“能奇自谦太过,鞑子把溃兵安顿在谷口便是取死之道,凭着你手中里的精锐便是没有内应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待听艾能奇之言,与张献忠一道赶来的孙可望自也不会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其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要将功劳全都推到对方头上才肯罢休,显然多年的兄弟情分也非随便说说。
面对这样的局面,还没多少帝王心术的张献忠倒是颇感欣慰,笑盈盈地看了一阵两人间的辞让,他便摆了摆手。
“莫让了,若要旁人知晓,还当朕多么小气,弄得两个儿子都看不上这等功劳了。”
“陛下说笑了。”
“谁敢嚼舌根子?!”
听着两人完全不同的回答,张献忠似是想起了当年手下他们时的情景,只是眼下还有一事需得早些决定,他却也没有回忆过往的功夫。
“有件事朕还拿不定注意,你两需得帮着参详参详。”
话音入耳,孙、艾二人自然将心思收了回来,待见他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张献忠才又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