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川中,三方力量都对当下局面有着自己的判断和谋算,但由于信息的不对等,三方的判断又都存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
豪格认为,张献忠不敢追入金牛道中,所以便安心于终止铺整顿人马。
但他一不知道后面的汉中已遭进攻,二不晓得自己的决定让张献忠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献忠觉得明军会如过去那般惧怕战斗,所以便觉得“谈判”能够拖延明军的北进步伐。
可他一对明军的战心产生了错误的估计,二却忽视了自家军中的不稳定因素。
至于朱慈烺
老实讲,他于战术层面受到了极大的遮蔽,不光对广元的战事几乎一无所知,更对汉中的现状无有半点了解。
但这仅是战术层面而已,他在战略层面上却拥有豪格、张献忠拍马都难企及的优势。
那就是大明各军远离战场,无有一支人马参与到广元战事之中。
切莫小看了此节。
要知道在后世那牵扯到几十国的复杂博弈之中,兔子和鹰为了保住这等位置几可称为用尽了浑身解数。
而那些已经身处其间的小动物,不论其立场如何,却都在明里暗里逼迫这两家亲自下场。
注意,这种逼迫不分阵营,不分立场,只要能将那两家拖入浑水,哪怕坑了自家人亦属在所不惜。
所幸,对朱慈烺而言现在的川中局面还没有那么复杂,不但没人逼他快些下场,那张献忠甚至还设法拖延明军北上的时间。
若非他担心战事外溢会让局面再次混乱,说不得还能在重庆多看一阵。
不过局面发展成这般模样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归到根里,这半年月通信基本靠吼,统帅连自家人马的动向都不敢说是了若指掌,更何况全力遮掩自家行迹的敌方人马。
“将军!前面有队哨岗阻道,说是得验明堪合才肯放行。”
“老子屁上的堪合!”
待听前方士卒报来,刘进忠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侧军将,随后才做出一副颇为恼怒的样子催马向前。
他在达州等了那么长时间,本以为那北面来人不会再有消息,可出乎意料的是,当广元大胜的消息传来当日,便有其同伴找了过来。
很明显,这些被来之人并非单独,若非回去报信的那个迟迟没有消息,而广元的战事又以大西得胜告终,说不得刘进忠到最后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原本,刘进忠对这人是打算置之不理的。
毕竟豪格自己都被撵进了金牛道中,但凡晓得趋利避害的便不会在这等时节投向清廷。
可人家敢孤身前来,又怎会没有半点准备?
当那人将刘进忠所写的投诚信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之后,两面的位置便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刘进忠当然明白自己已没了退路。
他甚至都能想到,若这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和鞑子有所勾结的事情必定会传到张献忠耳中。
这大抵便是上了贼船的下场吧。
片刻之后,一队躲在拒马、路障后面的士卒出现在了刘进忠眼前,而他非但没有勒停战马,反倒轻挥马鞭,直接让战马小跑了起来。
“将军!止步!若再往前咱们便放箭了!”
士卒的威胁明显有些色厉内荏,哪怕刘进忠已然逼到路障跟前,可那拉圆的弓箭却迟迟不敢放出。
“怎的?你们要杀老子?”
“将将军,莫要为难小的,实在是上峰有命,不见堪合不得通行啊。”
“上峰?哪個上峰?”
话音落下,岗哨里的兵卒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西上下有十多万人马,几个寻常兵卒自不可能认识刘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