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殿下,臣有三条理由。”眼见太子殿下看着自己和方国安,身为文官的杨廷麟便当仁不让率先站了出来。
“其一,自鞑子渡江以来,我军虽丢了江南大半,但杭州一役却也使得军心大振,若再耽搁几月,士气必然消散。
其二,我等援军虽多为新卒,但张大人本就主理兵卒训练,而臣之麾下亦是年前便已训过,再训下去却也不见得有什么提升,倒不如趁着鞑子分兵战上几场。
其三便是民心,据臣所知旬月以来鞑子不仅横征暴敛,更以跑马之法抢夺民田,若趁此时机果断出击,百姓必会揭竿而起。
有此三条王师定能把鞑子赶回江北。”
朱慈烺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点头。
这段话说的有理有据,显然不是在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临时编出来的。
可若真是如此,那么杨廷麟主战就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的,那么这就代表着他并没有因为与黄道周的交情而改变想法,那么他就不是那种只顾立场而不管对错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真的会存在于明末官场吗?
这倒也不算是朱慈烺的偏见,明末内斗之激烈在后世已是公认的事实,可这并不代表所有大明臣子都积极参与其中。
就拿杨廷麟来说,他曾在清兵入塞之时弹劾兵部尚书杨嗣昌。
疏中尖锐地指出:“陛下有挞伐之志,大臣无御侮之才,谋之不盛,以国为戏。嗣昌及蓟辽总督吴阿衡内外扶同,朋谋误国,与高起潜,方一藻倡和欺议,武备顿忘,以至于此。”
并建议由督师卢象升“集诸路援师,乘机赴敌”,强调“此今日急务也。”
总体来说他看出了杨嗣昌于兵事上的无能,也看出了某些人想以清兵入寇来逼迫崇祯答应议和条件的谋算。
之后的罢官、拒绝弘光征召先前已经讲过便不再赘言。
关键是他在领导江西抗清时不但能团结各路文臣武将,更能对麾下将士一视同仁,从不会因其派系、出身、民族而薄待半分。
这样有能力、有气节,于党争并不热衷的大臣在明末时节可谓凤毛麟角,倒也怪不得朱慈烺心生疑惑。
杨廷麟话音落下,朱慈烺却不置可否,立于一旁的方国安待见太子殿下望向自己便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回禀殿下,末将也想不出太多道理,但末将麾下都是打过硬仗的,诸位大人军中兵卒亦非寻常新兵,凭这数万兵卒,哪怕清军再强,将其挡上一阵子却也是能做到的。”
说完,他瞄了眼太子殿下的表情,见他似是还在等待自己说话便又绞尽脑汁说了几句。
“再者,鞑子立足未稳若都不敢与其争锋,要是等他们站稳脚跟,我大明还凭什么收复失地?”
闻言,朱慈烺心中彻底无语。
方国安的理由虽不似杨廷麟那般清晰列出一二三,但所言所语显然也非临时胡诌。
这般情形之下,他却也实在有些费解。
这两人一个乃是黄道周的莫逆之交,另一个从出身来说也当属于浙江本土势力,可怎的一个两个全都支持朱大典这与黄道周打擂台的“阉党”余孽?
难道
不对啊。
念头才生便被朱慈烺生生掐灭。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人,如此情形各人自也将心中的理由一一道出。
此次鉴别帅臣武将立场的目的大约是落空了,但要说没有一点收获却也有些偏颇。
先前他已确定晚打不如早打,现在听完这些帅臣武将的理由后便更加确定了这个方略的正确性,并且在各人的称述中还意识到几位帅臣带来的援兵与他所想大不相同。
他一度以为那张、杨、李三人所率援兵都是应天民壮这种水平,可在听完之后他却发现张国维部是已经训了好长时间的,杨廷麟部是年前遣散后又重新召集起来的,李永茂部虽然都是新募,可也有相当数量的老兵作为骨架。
这种程度的军队大略与应天民壮的水平还是会有些差距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就会强到哪里去。
毕竟决定一支军队是否能战的因素太多了,训练却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一番汇报、听取之后,朱慈烺虽未达到目的,但总算也不是毫无收获,送走帅臣将官之后他又是一番思量,最终才有些困惑地向朱国弼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