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藏在心底久了,便也成了疤,日日夜夜,反复折磨。皇后之位,看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她的未央宫,除却繁华,再无其他。
所谓十年的青梅竹马,抵不过花深处那一见倾心。
……
武德帝所在的太清宫正殿,此刻正挤挤攘攘着几十人。这些人大约分成两派,从服装上看便十分明显:一派是皇亲国戚来入宫侍疾的,有几位亲王郡王,还有一些宗室子弟;另一派则是清一色的太医,当中那个白发苍苍,瞧着就是个老头子了,正坐在一边儿的酸枝木太师椅上,不住地叹气。
然而诡异的是,这么多人在正殿,为着侍疾也为着把脉,可却无一人敢说要去后殿探望陛下——细究原因,无外乎是门外神情冷肃的士兵们各个儿手持刀枪。他们再不知世事,也嗅出了太清宫内氛围迥异的气息。是以一时间,竟无人敢说话。
“卢老大人,诸位太医。”
一位郡王服饰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拱了拱手,客气地对着那名最为年长的太医行礼,问道,“诸位比咱们来得都早,可知这太清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余位太医面面相觑,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郡王模样的男子神情略着急道,“……这陛下陡然病了,却一不吃药,二不把脉,只把人团团地叫进宫里来,算何道理呀?”
“就是,”另一名年纪轻轻的男子接茬,有人认出他是庄亲王府的人,“我父亲人在青州,兄长亦在京郊,只能叫我入宫……可来了也一个时辰了,却连陛下龙体如何都不知道!”他声音懒散,目光却犀利地扫过太医,冷声道,“莫非是诸位有意隐瞒?”
太医们连道不敢,却仍旧没人站出来说话。那郡王又看了一眼庄亲王之子,摇头,继续问那拧眉捋着胡子的卢老大人,恭恭敬敬道。
“卢老,以您的资历辈分都出现在这里,难道陛下真的……”
“唉——”卢老大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老而弥辣的眼神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外头层层叠叠的守卫,平静道,“实不相瞒,我与其他同僚自被召进宫来,还未见过陛下一面!只是被带到此处,好生看管起来……”
那郡王“啊”了一声,也皱起了眉。
人群间一时躁动,发出细碎的讨论声。
“莫非,陛下已经……”
“休得胡言!若龙驭宾天,宫中自会传出消息。”
“那、那难道是陛下自己讳疾忌医?”
“陛下日渐年长,讳疾忌医……也是能够理解……”
“幸得宫中尚有二殿下、三殿下。”
说到此处,先前那开口的年轻人忽然道。
“既要侍疾,四殿下不在也就算了,为何二殿下、三殿下也不见踪影?”
殿内忽的一静,大家这才想起了,一直没见过那两位皇子殿下。
正在犹豫之间,殿外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随后一人的步子由远及近,不慌不忙。众人齐齐向外看去,只见一名黑衣华服男子走进殿内,神色镇定——不是宇文睿还能是谁?
“诸位久等,”他含笑道,目光向右锁定卢老大人的身影,略略一顿,“父皇自午后便昏昏沉沉,方才我一直在照料,现在好些了,便想请几位太医一道去替父皇请脉……卢老大人,您资历最高,不如您?”
卢院判乍一被点名,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但有什么比皇帝龙体更为重要的呢?他当即答应了。
宇文睿嘴角微挑,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