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辽沉默,刘勋就说:“我少年时就与曹公相识,素知曹公为人。他性情坚毅,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文远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乡党、宗族做考虑。”
说着刘勋取出一卷帛书递给张辽:“这是刘子扬给我的书信,据说所言,雁门郡守申屠备援引大司马之势,雁门诸胡多遣使臣服。我不是想拿什么要挟将军,而是当今之世,你我肩系数千家兴亡,不可不慎。”
“是啊……”
张辽摊开手阅读帛书,这是刘晔写给刘勋的劝降信。
但目前黑熊没有出兵,他们就是阵前易帜,也缺乏施展的机会。
没有可信的部队做接应,突然反戈,运气稍稍不好,兵力会溃散大部,失去未来讨价还价的余地。
既然要反戈,自然是裹挟兵力越多,战后功绩越大。
对张辽来说有一点很遗憾,雁门距离遥远,他的家人、宗族都在雁门。
黑熊有诛王允三族的恶劣前科,真惹怒了黑熊,授意申屠备,申屠备自然会拿张家开刀。
拿家人做要挟,这不算无耻,只是正常手段。
比如朱灵,投靠了袁绍,结果隔壁县的豪强投靠公孙瓒,并偷袭了朱灵的家乡,并以朱灵的宗族胁迫朱灵。
结果朱灵不为所动,强势攻城,虽然杀了对方,但朱灵的家族也因此覆灭。
随后曹操、吕布争夺兖州时,曹操窘迫,袁绍派朱灵增援曹操,战后却带着士兵依附了曹操。
那时候的朱灵,已经没有家人可以制衡;而现在朱灵,也因为没有家人可以制衡,失去了独立领兵的机会。
张辽将刘晔的劝降书递还给刘勋,眉头紧皱,很是为难。
他不想给家里人招惹祸端。
像朱灵那么狠的人没几个,就算朱灵这么狠厉,结果呢?
家人没有了,乡党也不亲爱他,虽然他对曹操的帮助是很关键的,可现在谁敢认这个账?
朱灵是无根之木,军中徒有虚高的地位。
一个人连家人都不爱,你还敢奢望与他做朋友?
所以朱灵没有朋友,朱灵的部属,也不敢为朱灵效死。
现在的朱灵,有朝廷的将印官位,那才是个人;失去了朝廷认可的地位,那朱灵将什么都不是。
这一点与许攸类似,都活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这是张辽无法接受的事情。
出身边郡的张辽,本就会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从司空麾下跳到大司马麾下,都是给朝廷效力,不存在关键障碍。
跳槽过去,他过去的履历、功勋,都是作数的。
见张辽没有明显的抵触情绪,刘勋才说:“我兄是豫州刺史,我侄儿宿卫天子,我兄弟数人颇受天子信赖。”
闻言,张辽直勾勾盯着刘勋。
刘勋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叠帛书递出,又张望远近:“此天子手诏。”
张辽下意识勒马就要下马受诏,却被刘勋抓住胳膊:“此手诏也,文远将军休要作态。”
“是,仆受诏。”
张辽接过手诏,铺开就见帛书中贴着一页素绢。
看到诏书内容,张辽身心由内而外的轻松起来。
刘勋这时候低声:“天子岂可无忠臣拱卫?今河南空虚,文远将军不可迟疑,速速领兵突围。将军破围时,我若奉令阻截,还请将军不要留手!”
至于奇袭许都解救天子这种事情,刘勋做梦都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