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连绵刺骨,浓郁的雾气,在长街那头化散不开,影影绰绰的路人从中进进出出,好似从虚无来,又往虚无去。
在刺骨的寒冷中,鬼头斩难得多了一抹温度,抓在手里,让人觉得心安。
鬼头斩乌沉沉的刀身,竟发散着如火炬般的温暖。
林动大拇指在刃口轻轻一抹,滴了三滴指尖血上去。
刃口蓦地冒出一抹狭长红光,那些形形色色,穿着不同朝代衣服的行人,顿时和林动拉开了距离,避瘟神似的躲开他,生怕他靠近。
这刀——鬼头斩上饱蘸着煞气,杀气。
没点道行的鬼物,光是煞气一冲,就可能形体溃散。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扛着稻草杆子的黑皮大衣老汉,边走边吆喝。
似乎任何大街上,不管人间还是阴间都少不了这类人。
比起其他的鬼物来讲,这老鬼头胆子极大,直直朝林动走来。
“叮叮,冰镇酸梅汤,叮叮,冰镇酸梅汤,不好喝不要钱。”
卖酸梅汤的老妪缺了颗门牙,用黑布裹着耳畔银丝,一边拿木棍敲击着小铜盆,一边冲着林动,小道士两人直笑,倒是半点不怕他手里鬼头斩来。
这种就是有道行的鬼物了。
林动心里透亮,这鬼市长街的热闹程度,简直赛过他的想象。
从一头到另一头,灰扑扑建筑下,响起小贩各式各样唱歌般地叫卖。
肉铺钢叉划过剔骨刀悦耳的声响。
挑夫不时高唱一两句赊刀咯,赊刀咯,有没有哪个要赊刀的?这是赊刀人收卖旧货时的喊话。
各种嘈嘈切切的鬼语,交织在林动耳边,让他微微有些心烦。
“乱我心神?”
林动心中杀意凝而不放,他知道等下还有更恐怖的仗要打,正如绝世刀意要藏在绝世刀鞘里一样,他先把这口恶气隐了,含在嘴里养着,任由这口凶气恶气,在胸膛来回激荡。
一旦出刀,非得是要鬼物魂飞魄散不可,再想转世投胎,绝无可能!
“糖葫芦咯,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莪也是!冰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我也是!”
那卖糖葫芦的老汉,不知是个什么道行的老鬼,说起笑来,艺术效果简直拉满,尤其是这唱腔,抑扬顿挫,变化颇多繁巧,就跟京剧舞台上大花脸儿一样。
老汉身着黑皮袄子,这身黑皮就好似粘连在他的皮肤上面,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揣测其根脚。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物,妖怪?
另外要提的是——在这般鬼影绰绰的大街上,老汉突如其来猛一嗓子,一点没有打断其他鬼商贩的吆喝,反而将自己雄绝的声音融合到了嘈杂的声浪里面,竟然让人听着舒心,隐隐有一种想要上前购买糖葫芦的欲望。
“这位爷,来两串糖葫芦吧?”
那黑皮袄子老汉,走到林动身边,扛肩上,串葫芦的大草杆子往地上一杵,双手一拱,打了个揖,恭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