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秦王就这么在沈子衿面前放低身段,半点没有犹豫。
礼官大惊失色,不顾形象张开双臂扑上去:“使不得呀!”
沈子衿本来还在怔愣,被他狂风般的动作惊到,“啪叽”一声就下意识趴了上去。
礼官:“……”
他的手跟沈子衿衣角擦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礼官惊呆,而太监眼观鼻鼻观心,笑嘻嘻把傻掉的礼官往回拽:“行,怎么不行,吉时已到,新人出门,愣着干什么,奏乐啊!”
反正皇帝陛下要的是结果,楚昭连门都踹了,规矩坏一个是坏,坏两个也是坏,不要紧。
礼官虽然也想完成任务,但还保留了最后一丝职业素养,哆哆嗦嗦,“成何体统”几个字已经在嘴边,但队友不给他发挥机会,太监一把捂住他的嘴。
剩下的礼官就有眼见力多了,立刻让迎亲队伍接着奏乐接着舞。
方才若不是礼官急吼吼上前阻拦,沈子衿也不会趴得这么快,等人到了楚昭背上,他才后知后觉蜷了蜷手指。
反正下去已经不可能下去了,沈子衿抿抿唇,试图缓解只存在于他自己的尴尬:“我可能有点重。”
“瞎说。”楚昭轻轻松松背着他站起,“这么轻,以后得多吃点。”
双脚骤然悬空,沈子衿心脏也跟着蹦了蹦,赶紧搭好楚昭的肩膀。
楚昭背着他往门口走,门外震天的喜庆乐声砸进沈子衿耳朵里,鞭炮齐鸣,热闹非凡,但眼看着离门口越来越近,离这股喧嚣越来越近,沈子衿却愈发觉得不真实。
好像热闹都是别人的,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从没人背过他,他也从没把自己的重量交给谁,这么完全倚靠在楚昭的背上,让他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沈子衿缺少安全感,但他从不表露,只有自己默默知道。
加上周围越是热闹,他越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明明今日他是主角,可他却不觉得那欢快的乐声是为他而奏。
沈子衿抓着楚昭肩膀的手无意识收紧。
楚昭若有所觉。
他没有侧头,但在锣鼓喧天里,用沈子衿和自己都能听清的声音道:“别怕。”
沈子衿回神,他低下头,不去看周围的人,就算是逃避,嘴也还很硬:“我没怕。”
楚昭轻笑。
在跨过侯府的门槛时,沈子衿被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得缩了缩,楚昭却抬头,比天光更明朗的是他口中高高扬起的唱祝:“趋吉避凶,前路顺遂——”
他背着沈子衿出了侯府。
楚昭清越的嗓音穿过纷乱嘈杂,袅袅高飞,越过侯府大门的阴影,光线一暗一明,沈子衿眼前晃了晃,稍稍抬眼看去。
人间红妆十里,天边霞光映彩。
沈子衿微微睁大双眼。
名为侯府的牢笼被甩在身后,黯淡无光,本以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却好像都在为自己脱离牢笼而欢呼。
一瞬间,他就从个局外人,真实融入此情此景。
……真神奇。
是因为楚昭的声音太有感染力?
沈子衿慢慢放松,竟也应景地笑了笑。
虽然成婚只是演戏,但总算不用困在侯府,所以今天确实该喜气洋洋。
沈子衿的穿越属于天崩开局,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宠的世子,拖着病躯,还被迫成婚,毫无金手指,怎么看怎么惨。
但幸好,他遇到的是楚昭。
泥石流里唯一的清流,让沈子衿开局只是困难模式,而不是地狱模式。
在乐声的间隙中,沈子衿轻声道:“谢谢。”
楚昭恰到好处听见了。
“我说过,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该照顾你。”楚昭眉目疏朗,“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俩犯不着因为不相干的人愁眉苦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