羑里姬昌的房间里。
子仲衍的到来,难得一见姬昌有如此惬意的表情,且他还对着自己面前,这被摆放整齐龟板喃喃自语的样子,着实是难得一见。
“西伯侯,您今日这状态似是不同于往日呀。”
“我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你过来了,怎么?是又想要与我探讨一二了吗?”
姬昌脸上这略略带着几分小傲娇的表情,那是让子仲衍直接来了兴趣。
“您是知道我本是内服尹,平日里这事情究竟有多少,反倒是您,就专心于这易卦的推演,似乎快要忘记您的身份了吧。”
好不容易看到姬昌正常了一些,子仲衍可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反倒是姬昌,他听完以后,竟然笑出了声。
“我自然是不会忘记,只是你在这个时候提醒我这件事,时机会不会不合适呀!”
原本以为姬昌这是知道帝辛打算二次东征,也心知肚明他肯定是不会现在就得到回家的机会,还在盘算要怎么回答,没想到他竟然起卦占卜。
看着姬昌手中的三枚骨片,以及他将其放置在两块合在一起的龟板内,摇了六次,分别用蓍草由下至上摆出了六爻,子仲衍那是突然脱口而出一句话。
“这不会就是用14推6789的游戏吧!”
“怎么?莫不是你也知道我这全新易卦的卜法?”
这不可能,是我想多了?四季从不起卦占卜,为什么她唯一一次卜卦,所使用的工具和方法,甚至是让自己解卦的卦象都一样?
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脑子里是瞬间一团乱,但也的确是不能不回答姬昌的问题。
“我是略知一二,但怕是远不及四季懂得多呀。”
“原来是她呀,我倒是认为这并不稀奇,毕竟她相较一般的女子本就特别,而且该是当真具有神力之女子,或许她所使用的方法与我相似,但未必相同。”
姬昌的话里透着绝对的自信,这也让子仲衍听完,仔细看了看他摆出的卦象,随后他就笑了。
“看来当初我求您帮忙,倒是的确帮了我们双方的忙呀。”
“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当你心有偏差之时,事情往往就会往坏的方向而去,但当你心境平和之后,坏事才会逐渐转变回来,所以,王要安心东征,还给了我如此之好的学习机会,我当是要感谢,而非怨妒才对。”
眼前的姬昌,相较多年以前,此刻到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圣人的姿态,这就让子仲衍不禁回想起,来之前子干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既然您此刻的易卦推演已经小有所成,我倒是真的很好奇,您推演的原点是什么?”
“我的原点就是以这古老的睢书为,天地间的规律,皆因古老的祝融家族在南,而我所生活的地方在西北,故而这该是一种契机,我不过是将南北反转,以北为,而归藏易更多是我们可以眼见的土地,我将自己这人生的经验套用其中,舍弃天地的虚无才发现,唯有人才是能掌控天地最为重要的两点。”
对于这番话,子仲衍是边听边思考,而且还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因为人分男女?牲畜分雌雄,所以是两点而非一点吗?”
“自然是这样,男子治理天下,驰骋沙场,所创下的功勋与荣耀,可以使其获得更多出身名门女子的青睐,阳与阴结合,即可分出万物,所以,该是阴阳两面,而非一面。”
子仲衍自幼所学,也与周方有过许多次的接触,他深知,在周方的王室宗族内部,女人与他们而言,是用于巩固地位的工具,吸取先进技术的手段,更是生育子嗣的延续之人,她们很少有机会可以触及朝物,甚至连议论都是不备允许的。
此刻,子仲衍算是彻底明白子干对他所说话里的意思了。
“不知西伯侯您是如何评价,我大邑商先祖武丁的王后妇好的?”
子仲衍讨厌男子轻视女子,在他的心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可远不止生孩子那么简单,毕竟他生活在商朝,历代先祖的身边,可是有不少优秀且杰出的女性,他认为,女子的眼界或许与男子不同,但若是细心倾听,在遇到困境时,反而会有更多解决问题的出路。
姬昌对于他推演易卦的心得,以及他的解释,很明显让子仲衍不高兴了。
即便是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姬昌也能隐隐感觉的到。
“王者拥有天命,该是完整且独一的,若是将天命拆分,重感情轻国运,是身为王者的一重罪,先祖武丁的确是英主,却是前半生虽然进行改革,却更多倚靠其王后的家族,以及身边不是王室中人的甘盘,甚至以梦寻奴隶,封其内服官职,可见先祖尚且有所缺憾,却是王后妇好离世,将其天命归还于王者,才使得先祖武丁开疆拓土,将王权与神权集中于自己的手中,这才是天命。”
这番话说完,子仲衍那是直接佩服姬昌这不怕死的气势,自己所问的问题,不过就是想要让他明白,女子与男子只是生理上不同,但若是抛开这些,没有任何的不同,唯有相互协作,才可以让家国稳定。
而姬昌显然是知道,却还要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这就让子仲衍明显是想要跟他辩驳一番。
“看来您是当真有所心得,也好,既然您全新推演的易卦,该是以人为中心,那您认为,人可以掌控或者是更改天地间的法则吗?”
“天为虚,地为实,即便有日月交替,星辰变化可以寻其规律,人在其中,看似无法与天交流,与地抗争,但拥有神性的英主,可在知晓天地会有灾祸降下前做好准备,这难道不是人定胜天吗?”
“那若是拥有神性的王者并非英主,而是平庸之辈,他还能掌控天地吗?更何况,若是天地虚无,唯有人真实,那我们祭祀祖先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