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互相礼让是一点下午那东西的影响都没有,纯粹是这个时代吃点肉不容易。
什么?
恶心?
那你是没见着更恶心的呢,冬天的战壕里还好点儿,要是赶上夏天,那味道,爽极了。
尤其是雨林地区,当前线发罐头的时候,你就听吧。
隔壁战壕里的新兵“哕”的一声,这边老兵全不在意地“秃噜”一声。
地上的残肢实在是真碍事了,捡起来扔出去,在裤子上擦擦手继续吃。
主打一个你吐你的,我吃我的,谁都别打扰谁。
不吃?
饿着呗,还等着班长主动过来好言好语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劝你吃饭啊?
嗯,等着吧,等大飞脚上来踹得你跟小孩儿似的哭你就知道吃了。
李学武吃饭从来不用人劝,参军头了在家那几年饿的都不行了,十二三四岁,中午十一点吃饭,晌午头儿十二点半就饿的半大小子。
李顺的工资够高了吧,刚开始工作那会也不少挣,可家里的物件没添置多少,全填这些孩子嘴儿里了。
别人家的孩子饿的呱呱叫,李家的四个孩子猛蹿身体,脸蛋子上还有肥肉。
以前街坊四邻眼气李家的孩子,说李顺不是中医院的大夫,是养殖场养猪的。
李学武小时候吃的就好,长得也好,家里给吃饱,可耐不住他老跑着玩去,肚子里不搁东西。
这个时候的孩子不值钱,人也不值钱,反正地里长的,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别人吃不死,大家也都跟着吃。
等到了部队上,正规训练一开展,李学武这大个子就更能吃了。
他吃饭急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习惯,人家可能吃三个大馒头就饱了,他得吃六个,可时间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红烧肉或者干饭面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些下去劳动的老干部、老教师,以前都是斯文模样,到农村以后半夜躲厕所啃偷来的萝卜不有的是嘛。
没饿着的时候都是嘴硬强者,真饿着的时候给你一口吃的让你叫爷爷都不带打奔儿的,叫祖宗都行。
不能拿城里的生活去对比农村,更不能拿干部家双职工的生活去对比普通人。
21世纪初都没有消除温饱问题,这个年代你想一想就知道了,尹满仓给他打电话,隔壁村子一半的人都没了。
别问人都去哪了,问就是天灾人祸,十室五空。
城里人少见,去农村多走走,有的地名叫王家村、李家村、赵家村的那种,这名字多半是五几年的时候改的。
可你问问村里真正姓王、姓李、姓赵的还剩下多少,如果剩下的不多,基本上就是那个原因了。
富裕的,就算你是种地的,也是错误,你家里的地都是祖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也是地主。
村里如果有剩下多的姓,你再找老人问问这些人祖上是不是真的姓这个,答案真的就不一样。
在死亡面前,改姓,可能是生存下去的一个条件和本能,祖宗不管饭吃啊。
姓张的搬进李家村,全村都姓李,你姓张,找倒霉呢嘛。
这种情况不用往远了找,就在京城周边问,准有。
——
进入十二月,尤其是十二月中旬过后,天气变得嘎嘎冷。
嘎嘎不是形容词,而是拟声词,你掰好多东西都会发出嘎、嘎的声音。
软的都给你冻硬了,硬的都给你冻碎了。
李学武上班时习惯了穿一件夹克衫,外面再套一件呢子大衣,毕竟在办公室的时间多了,外出的时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