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皓月随云流动,繁星攀上夜幕,书房里亮起了灯。
明岚莺才放下笔,活动了发酸僵硬的身子,看着满满四大页的笔记,有些疲惫,“差不多了,一个旧账怎么这么多事。”
叶绝律多点了两盏灯,书房里亮堂堂的,给明岚莺续了杯茶,“辛苦你了。”
明岚莺纤长匀称的指尖从纸上掠过,“皇上还是太子时国库可充盈?”
叶绝律摇摇头,“还未册封太子前打了十七年的仗,国库一直处于空虚状态,每年征收一上来就拿去各地发军饷,各地有些天灾人祸的补贴银子都是官府倒贴,册封太子后,太子矜矜业业管理户部,情况才有些好转。”
明岚莺冷笑一声,“那多荒唐啊,国库里都没银子,太子能贪什么?”
“问题也在这。”叶绝律指了指纸上的一个名字,“是你祖父言之凿凿的拿出了铁证,说太子贪污军饷和税收,查了账册也是每年有几十万两银子不翼而飞。”
明岚莺顺着这一排名字往下看,当时一起指证太子贪污的有朝堂上三分之一的官员,明家党和先皇帝党各掺一半。
据叶绝律所说,当时朝堂三分之一都上奏太子部下贪污,先皇帝一开始不信,呵斥荒谬,明岚莺的祖父明丞相接二连三的拿出证据,先皇帝派人去查,结果是贪污的银子越查越多,当时太子党羽下的多半都被牵扯进去,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先皇帝大怒,罢免了太子所有职务,撤掉了太子所有权利,太子党羽杀的杀贬的贬,损失大半,太子被关在东宫禁闭,谁也不能见,叶绝律是太子东宫侍卫统领,被下令看守东宫,不许进也不许出。
期间太子部下多次暗中找人帮忙寻找账册里的漏洞,却都无功而返。那假账册做的太完美了,要不是太子真没做过贪污粮饷的事,太子自己都会信,可见明家为了扳倒太子废了多大的功夫。
可惜的是,太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被废,先皇帝只有太子一个有用的儿子,废了太子后其他的皇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难堪大任,先皇帝也知道那些野心勃勃的亲王都盯着这个位置垂涎欲滴许久,就等着他后继无人,好顺理成章的篡位。
先皇帝是个明君,偏偏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他不忍心,也没有理由杀掉那些狼子野心的手足兄弟,他只能一点一点剥削掉亲王们手中的权利,让他们变成闲散王爷。
所以即使太子贪污粮饷,也只是被关禁闭,并没有被废,这让明丞相等人都大为失望,也曾多次上奏让先皇帝重新立太子,都被先皇帝以为时尚早给打发回去。
明丞相等人还不死心,想在给废太子干一票大的,让他彻底被废,却没想到先皇帝的突然驾崩,先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先皇帝突然驾崩,朝堂中乱臣一团,以明丞相为首的,扬言先皇帝驾崩前太子就已经失去了先皇帝的信任,不配做新皇,故推举恒亲王为新皇。
以左副相为首的,这一脉永远忠于皇帝,坚持按先皇帝的遗诏来,而先皇帝遗诏就是让太子登基。
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以二比一的人数优势吵赢了。坚持按遗诏让太子登基的人数占朝堂上的三分之二,加上亲王里面除了恒亲王站中立,其他亲王都站在遗诏这边。
因为都被先皇帝刻意养废成闲散王爷,好逸恶劳的酒囊饭袋,手中无实权,反而害怕恒亲王这种表面无害,实际上暗中避开皇帝眼线有了实权和簇拥的部下,成为新皇之后反而回头杀了他们。他们更愿意相信重情重义的兄弟的儿子,也会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明君,可以留着他们性命继续做个闲散王爷。
有了几位亲王的身份压制,明丞相等人再狼子野心也干不过名正言顺四个字。少数服从多数,他们只能咬着牙恭迎新皇,只恨泼脏水泼的晚了一点。
太子被关了一半禁闭就出来直接登基,而贪污案也就不了了之,登基成皇帝以后也曾想彻查,明里暗里的多次努力都是一无所获。
明岚莺啧啧摇头,“但凡他们泼脏水泼的早一点,在先帝驾崩前让先帝早点失去对太子的信任,废了太子,现在都没我们什么事了。”
叶绝律对她的直言不讳有些无奈,“这些话你私下里说给我一人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我知道。”
叶绝律叹了口气,“那些账册是他们废了很久的劲才做出来的,我猜应该谋划了有三五年之久,周密无错处,万无一失就为了扳倒当时的太子殿下。”
明岚莺自信一笑,烛光点点不如她眼里的星辰闪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再理不清的账,多花点心思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虽然现在看不到账册,但是我相信再完美的账面都会藏着一丝线索漏洞。”
叶绝律扼制住的心又一次为她雀跃,“我相信你。”
叶绝律觉得气氛正好,还想说些无关紧要的情话,却被屋外的叫喊声打断,书房被敲的哐哐作响。
“哥,嫂子,你们不吃晚饭了吗?”
鹤白是一点力道都没放轻,跟还在边塞敲门似的,一点也不担心这里单薄的门板被她敲坏。
明岚莺收好记录的纸,推了推叶绝律去开门,“来了来了,再敲门都给你敲坏了,修门的银子你出!”
叶绝律紧皱着眉去开门,鹤白叉着腰还想嚷嚷些什么,书房门突然被拉来,她被叶绝律阴郁的脸给吓了一跳。
“我去——哥?你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