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尉告了谢,与他一同坐下。
两人背对大树,面朝一片石雕影壁,烈阳照在石壁上光影闪烁,影壁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照例刻了些人物情景,邓尉对此没有研究,也看不出门道来。
“邓警官为程家的案子而来?”青老板神色清冷,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提起瓷壶,缓缓倒了两杯茶水。青瓷杯具,茶汤清明,青老板将其中一杯推至邓尉跟前,“请用茶!”
“多谢!”邓尉端起茶杯,茶香悠然,入口回甘,热气升腾间他抬眼看向青老板,淡淡道:“青老板也听说程炜东被害的事情了?”
此间院落布局雅致,景色清幽,与青老板通身气质相投,是个不错的养生之所。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很难吧!”青老板低首看着杯中茶水,旁人看不清他眼底情绪变化。
“听闻您的徒弟华寒生生前与程炜东交好,此次调查中,我们在程府发现了华寒生当年留下的一些物件,特来送还。”邓尉翻转掌心,一枚兔雕青玉郝然现于掌上,玉质温润,色泽柔和自然,触手生温,是一块上好的青玉雕刻而成。
青老板腕间微动,右手落下杯盖,目光迟迟落在青玉上,许久未言。
邓尉倒也不急,他细细观望青老板的反应,可看了半日,青老板面上不喜不悲,没什么情绪起伏。
“这的确是我徒儿的东西。”青老板幽幽道。
邓尉叹了口气,将玉件置于茶桌上,轻声道:“程炜东死亡当晚,手里握着这枚玉雕。”言下之意,程炜东到死都还念着华寒生。
只是青老板对此好似不大在意,他弯弯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人都死了,念着有什么用。”
“华寒生与程炜东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投湖自尽?”邓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残忍的问题。
青老板抬眼盯了邓尉看,片刻后长叹一声,说起从前。
“寒生他是个学戏的好苗子,若不是他先天不足,今日也该是个角儿了。”青老板缓缓道来,“四年前,他生日那天去梨园寻我们,路上被程府的车子撞伤,当时情况紧急,程家人便送他去了医院。之后他便时常出门,那时他年岁渐长,我们也不愿过分拘着他,直到他与程炜东一同出现在梨园,我们方才知晓那些时日,他与程家少爷交往甚密。”
话至一半,青老板垂首饮了口茶继续道:“程炜东的品性金城谁人不知,我劝寒生断了往来。起初寒生倒还听话,老老实实在戏班里呆着,可没多久,他二人又悄摸摸联系上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寒生闹脾气搬离戏班住进程府。”
有些话,青老板讳莫如深,邓尉也不追问,“既如此,后来为何又分开了?”
生死都愿相随,还有什么事能分隔有情人?
微风渐起,吹动青老板一袭薄衫,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阴云浮动,光影流动间石雕影壁忽明忽暗。
“寒生回梨园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独自在院外淋了一整夜的雨,直到第二日清晨弟子开门方才发现他晕倒在门口。他醒来后整日枯坐房内,对程炜东闭口不言。期间他曾托人送信程府,只是从未收到回信。他师兄师姐们日日劝说开导,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寒生终于愿意出门了,只是那一走便再未回来。”
“他在程家呆了多久?”
“一年有余。”
邓尉仰头回忆,四年前正是程家与城东陆家较劲的时候,那会儿程老爷一心巩固势力,常年在外奔走,难怪程炜东敢将人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