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后方传来隐约的骚动,就像是迁徙的鹿群被某种野兽惊扰,引起阵阵躁动。
原本绘梨衣正在慢慢的品尝手中这团绵密细软、叫做“棉花糖”的东西,这是刚刚路明非买给她的,人群中的骚动传来没多久后,绘梨衣迅速的把整个棉花糖一口卷入嘴里,她伸手就准备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轻轻地按下了绘梨衣的手,阻止了她想要掏出本子的动作。
“没事,有很多人正向我们逼近,我已经察觉到了。”路明非一边拉着绘梨衣快步前进,一边低声对绘梨衣说,“不用拿小本子了,我们就用说的来交流,我来问,绘梨衣来回答我,只用负责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可以么?”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回口袋里,朝路明非点点头。
绘梨衣的视力和听力异常灵敏,远超常人,当绘梨衣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上,大半个秋叶原区域里发生的响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只要有人进入了绘梨衣的警觉范围,绘梨衣就能立刻察觉。
虽然路明非先天的感知能力不及绘梨衣这么敏锐,他没办法详细的察觉到秋叶原如此庞大的人群中混入了多少别有目的的人,但如今身经百战的他也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直觉,能够迅速捕捉到身边危险的气息,就像常年在遍布危机的丛林里生存的野兽能够提前预判到即将袭来的敌人。
“我们的后方,那些逼近我们的人,他们的人数超过十個么?”路明非语气疾速地朝绘梨衣问。
绘梨衣肯定地点点头。
“二十个呢?”路明非紧接着问,“跟在我们后面的家伙人数有超过二十个么?”
绘梨衣继续点头,表示确定。
“三十人呢?”路明非压低声音问,“超过了三十人么?”
绘梨衣沉默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她缓缓摇头,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路明非大概读懂了绘梨衣的意思……看来身后制造出骚动的不速之客大概就在三十人左右了,用大拇指想这些人也一定是来搜捕他和绘梨衣的。
“他们其中最近的距离我们多远?”路明非问,“一百五十米以上的距离有没有?”
绘梨衣摇摇头。
路明非的脸色开始缓缓变得严肃,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光是后方就有三十人左右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也不过一百五十米了,相隔距离不超过一条街道,看来调头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已经不现实了。
想要带着绘梨衣在聚集三十个黑道精英的街口离开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除非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那些人发现他们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出手,但这么做也绝对会在人群中引发恐慌,甚至可能引发人群的暴乱。
在秋叶原人流如此聚集的地方制造那么混乱的状况无疑太高调了,就算能够顺利脱身,往后几天黑道对他们盘查也只会越来越严重,他再带着绘梨衣出行就变得麻烦起来,而且还很可能造成集体的踩踏事件波及那些无辜的游客。
逃走或者避开,让那些搜捕他和绘梨衣的人无功而返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但身后紧张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们从严密的盘查中离开,路明非只能拉着绘梨衣,加快步伐又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向更前方的街道移动。
现在路明非还不知道搜查他和绘梨衣的人已经遍布了整个秋叶原还是只出现在他们后方的街道,如果是情况是后者他们要脱身还比较简单,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理智上路明非更倾向于整个秋叶原已经全都遍布了搜查他和绘梨衣的人,整个行动是同一时间进行的,那些前来搜捕的人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样从秋叶原的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这种由黑帮成员织成的巨网疾速又严密地向他和绘梨衣所在的位置聚拢。
路明非知道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正在以某种方式观察着他们,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事对于苏恩曦那个神通广大的家伙基本都能达成,路明非也知道如果他现在向苏恩曦酒德麻衣求援,她们两个一定有办法帮助他和绘梨衣在眼下的困境中脱身,如果是以往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路明非大概也就没皮没脸的向两人求助了,但这一次路明非的内心却本能的抗拒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寻求帮助。
其中一个原因是路明非了解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的性格,虽然这两个女孩在他看来都挺好说话的,苏恩曦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酒德麻衣也只是高冷了一点,但这也仅限于对特定的人而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个女孩的本性其实比路明非更杀伐果断,特别是在面对毫无关系的外人时,她们都能抛弃自身所有的情感,化身为达目的只求效率而不择手段的冷面执行者。
眼下的情况虽然麻烦,但那些来搜捕自己和绘梨衣的人本身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被幕后之人利用的棋子,如果酒德麻衣出动的话,以这位冷酷女忍者的作风,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大概就是把其中大半的人都给干掉,以方便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离开,但是路明非最不愿见到的情况,让酒德麻衣出手已经是最坏的打算,没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路明非并不想用此下策。
另一个原因就像是酒德麻衣对苏恩曦分析的,路明非好不容易把绘梨衣从蛇歧八家带了出来,他希望给予这个女孩的是自由和可以选择自己意愿的权利,他很感谢苏恩曦的帮助同时却也不愿意过多接受对方的帮助,横滨游乐场那一次已经够了,路明非不希望绘梨衣往后的人生活在任何人的剧本里。
这也是为什么在第一家阿玛尼专卖店那些店员做得太过头时路明非就拉着绘梨衣头也不回的离开,在之后又一直刻意避开苏恩曦为他和绘梨衣安排的惊喜。
哪怕是幸福的剧本,对于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而言也是一片无形的牢笼,只有剥离任何的束缚,绘梨衣才能真正成为那只翱翔天际的翩然红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