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桓德喜出望外,“刘弈秋,不,刘总棋,若真能以此法解我家中之困,我必对你报以重谢!!”
刘一手笑了:“你倒不必谢我。有个人,实应该好好受你重谢才是。“
“是谁?“孔桓德一脸殷切:”不管是谁,我必备厚礼,一并感谢。“
刘一手拍了拍孔桓德的肩膀,像老友般玩笑着:“你家中妻子啊,若非她拼了性命帮你连生三子,我纵是想破头,也无破局之招。”
孔桓德先是一怔,随即一脸憨态地笑了。
这人,难怪她能令眼高于顶的马天元真心推荐,这人真是不错,实在可交,只是奇怪,自己家中的事,她怎么全知道啊?
刘一手才不管他心中如何纳闷呢,心道山人自有妙计,这还要感谢那个山人,只是,心里谢谢就行了,反正他又什么都不缺。
见孔有德开开心心离去,刘一手也松了口气。
如今,四方馆里四个与刘一手对立的老棋工,已然解决了三个,唯独剩下一个,刘一手却不想搭理,打算就那么晾着了。
即便巫友为“病好了”销了假重新回到馆中,刘一手也不给他安排棋局,也不排值,就那么冷着他。
巫友为终于绷不住了,主动来找刘一手,“都是馆中同僚,为何厚此薄彼?”
“因为你藏身幕后暗中撺掇大家抵制我。”刘一手吃着孔桓德送的御蝉香,唇齿含笑,面上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这倒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巫友为也老实认了:“是,那是因为我也没有拥戴你的理由啊,就像现在老孔他们对你好,那也是你先帮了他们啊,所以……“
“所以我也应该帮你?“刘一手心想这人还真挺不要脸的,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不要脸,”我还是有必要纠正你,我帮他们,并非是向他们示好,或者笼络人心,而是因为他们有实实在在的困难,作为同僚和上司,我出手相帮,是人情,也是本分。而你,非但没有困难,还比任何人都舒坦,大家同在四方下棋,有人是爱棋,有人是谋生,而你呢,是浑水摸鱼,把四方馆当成垫脚石、不要钱的茶馆,你在这里买卖消息、结交人脉,干的牙行介人的勾当,你给城中富户买卖昆仑奴、新罗婢,带着番客们去妓坊、赌馆,放眼长安城东西市的酒楼、成衣铺各处都有你的抽成,你这收入比通事舍人、比鸿胪寺卿都高,只几个月不接棋局,原是饿不死你,不过,若长期接触不到新的番客,你才会慌。”
饶是巫友为一肚子花花肠子,此时也是脚底发虚,手心冒汗,面前这位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娘子怎会有如此惊人的本事。
下棋就不说,那是天赋。
自己这些事,就是通事舍人和乔典仪也仅仅是听风捕影有个怀疑,她才来几天,怎么全都知道了,难不成是——巫友为当下便觉得周身寒意浸袭,难不成她是传说中的千牛卫备身所的“暗哨”?
若是如此,自己撺掇人跟她作对,那可真是找死。
不能慌,这与下棋一样,虚虚实实,莫被人以障眼法糊弄了去,于是他定了定神,又继续回怼:“断人财路,如杀人至亲,你就不怕引火上身吗?”
威胁?
刘一手笑笑,“我没想断人财路,只想让你思量一下,今日能如鱼得水,靠的是什么?”
靠什么?靠我脑子灵活,靠……巫友为有点智虑短路。
“靠的是大唐强盛,番客络绎,商机如海,你盆满钵满得益于此,只是世事纷繁,行止须明,国家安荣看似飘渺,实则与民生息息相关,所以,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碰。”
巫友为定定地注视着刘一手,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端详着对面这个身量纤柔却内蕴万千的女子。
这番话,颇有些气吞山河的豪迈劲儿,倒是极像她的棋风,一点儿都没有女子应有的气韵,偏偏就能打点在人的心窝上。
是啊,钱财,当然是好物,但若只是一味赚钱,积累的终究不过是一堆数字,或许是浑浑噩噩太久了,是该有人给他当头一喝,让他好好想想,有些事情,比敛财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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