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怎么皇甫惟明不在她身边,那她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还来不及细琢磨,刘一手灵巧的身影穿过人群直向他走来了。
这,这,这可怎么办?
她来做什么?她怎会知道他今日到长安?他连皇甫惟明都没说呢,她怎会知道?
心,彻底慌乱了。
然而只一眨眼,将及身前的刘一手竟又不见了。
他不禁揉揉眼睛,总不能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太想她了?竟然生出了幻觉?
“二姐!二姐夫!”刘一手激动不已的喊声自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原来,那样的笑靥如花、那样的热情如火,不是冲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她的家人。
哎呀,竟把这事算漏了。
也并非真正算漏,他知道此事,只是刚刚上岸被一阵吵闹,恍了神儿。
稳了稳心神,回转过身,李泌径直走向刘一手和她二姐一家。
三刻之后。
“我和你二姐从明州出发顺着水路先到了余杭郡,在余杭换到大船上就一路北上到了山阳郡,到了山阳郡我们又换船,沿淮河、卞水一路就到了东都洛阳,正赶上陕郡韦太守招募船工和彩衣娘子上京,我和你二姐一看还有这等好事,能免了路费又再赚点,还能直接进京,立时就报了名,一招就招上了。”
刘一手的二姐夫尤素甫激动地讲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几年过去,这位曾经走南闯北,后又定居明州经商,热情洋溢,善于交际的回纥客商汉话说得不逊于任何一个唐人了。
一辆宽敞舒适的三马马车内,二姐弈夏和刘一手紧紧挨坐在一起,几年过去了,二姐还是同当年一样内敛羞涩,只是这份内秀不再是因为长久的恐惧不安而形成的木然、寡语,而是被呵护的很好,羞涩中有甜蜜,内敛中透着安心的幸福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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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握着小妹的手,偶尔摩挲几下,传达着见到亲人的喜悦和激动,也缓解着与陌生人同乘而感到的紧张和不自在。
因为——
刘一手的目光从对面的二姐夫尤素甫身上转移到了一旁,车厢横排的软座上,李泌正板着脸和一个半大孩童坐在一起。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晟,字,良器。
晟,午时之阳,良器,优良之器,无论是父母给的名,还是自己取的字,这孩子都不一般啊!
她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李泌身上。
巧了,他也正看着她,只不过看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身上的罗裙,他脸上的表情似有不悦。
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明明刚才在广运潭码头自己拒绝地那么情真意切了,他还是执意邀请她和姐姐姐夫坐他的马车同回城中,路过花萼相辉楼、朱雀大街,她都提出要和家人下车,先略略游览一下长安都城的壮阔,他都拒绝了,执意要一路送她们直接回四方馆。
她又不好在家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更不想因你来我往过多纠缠两句而显得彼此熟络。码头上,他赫然出现,还能精准地叫出二姐和二姐夫的名字,亲切的上前打招呼,客套随和又不容推却的邀请,已经让姐姐、姐夫误会他俩的关系了。
唉,她可不想让这种误会加深。于是,她只好顺承了他的好意。
原本有一肚子话要和姐姐姐夫说,家里都怎么样?娘亲、大姐、大姐夫都还好吧?为什么这次上京也没提前发封信,只是快到长安了才托人带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好多问题,因有外人在,也只好都憋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