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婷的语气有些随意,可这会儿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还是暴露了她的在意。
李学武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讲道:“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原因你都懂……”
“可是!”
林婷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皱眉道:“我的问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
“嗯,暂时还没有结论”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这个案子不破,所有的疑点都还在那,你是已经知道的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
“如果我着急走,就是有嫌疑的,对吧?”
林婷婷抿着嘴,很是无奈,又绝望地说道:“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那这件事会跟我家庭的那些事一样,永远标记在我的脸上,对吧?”
“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劝她,而是抬手用盖子封闭了火锅下面的炉火,嘴里淡淡地说道:“要说标记,那也是你自己做的标记”。
“什么意思?”
林婷婷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你一直在帮我的,对吧,包括我家里的事,和我单位的事,是这样的吧?”
“大学习搞变革,一次又一次的鞭子抽下来,都险之又险的躲了我,是你,对吧?”
李学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强力部门有关系,在供销系统也有关系,林婷婷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他拿起茶壶给对方的茶碗里续了热茶,开口道:“不让你走,不是我说的,确实是政策问题”。
说完他看向林婷婷有些倔强的目光,道:“我从未干涉过你的生活,更无心让你对现在感到困扰”。
林婷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
一次两次还能用巧合和命运来解释,接二连三的躲避了迎面吹来的刀子,她如何还能自己骗自己。
父母走了,哥哥走了,这世上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可是她不想这样,不想背负着这一沉重的家庭背景压力,更不想背负着李学武对她的关照,一遍又一遍的故作不懂,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父母那个案子结束以后,她曾经也想过要随他们而去,可终究没有那份狠心和勇气。
不能辜负了父母亲人的爱,也不能辜负了李学武的爱,所以她想尽快的改变生活,能走出阴霾。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当时她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和可笑,阴霾从未消失,就真实地伴随在她左右。
定期都会有人来家里走访,街道和邻居们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警惕。
单位同事多有理解,可在大学习活动开始过后,那一道道非议似是冷箭射了过来。
她想走,真的很想走,远离这块是非之地,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但历史问题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扣在她的脖子上,永世不得解脱。
在大学习活动风浪中,每一次的提心吊胆和有惊无险,都会让她脱一层皮,更让同事们对她愈加的另眼相待。
她是做了什么,或者付出了什么,才换回来今天的安定?
不,她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做,更确定自己那个“爱人”什么都没做,是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保护着她。
如果没有这个案子的发生,她想她会继续装下去,装她不懂,装她不念,就这样平淡的度过一生。
可生活就是这么的所料不及,让她的尊严一遍又一遍的翻来覆去被折磨。
尤其是今天走出调查办公室的那一刻,办事员的那一句提醒的话,彻底撕下了她的面具和伪装。
林婷婷从未去主动关注过李学武,从未询问关于他的情况和信息,她怕。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想他,她更怕自己忍受不住内心的折磨,无力更无理由去承担这一份默默的、沉重的关爱。
汹涌的自责和懊悔,以及对生活的绝望情绪瞬间充斥了林婷婷的整个内心世界,她哭的好伤心,好绝望。
看她如此,李学武又能如何,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劝人的话李学武不会说,说了恐怕要哭的更厉害,这一点秦京茹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