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士绅们骇的心魂不守谁家里没点见不得光的东西啊?
若是真让国师上门去查,怕是比当下的后果,还要严重。
毕竟私通白莲教这种事,江南士绅们谁没干过啊?
事实上,如果没有地方势力的支持,白莲教怎么可能这般做大,怎么可能永远都无法剿灭?
本质上来说,白莲教跟东汉末年的太平道,并没有太大区别,甚至传播方式更加隐秘,组织结构,也更能经得起打击。
但不管怎么说,私通白莲教,虽然是一顶大帽子,但确实属于可大可小,而且很不好抓证据的事情。
可要是登门抄家,那可就坏了。很多士绅家里干的勾当,可比勾结白莲教要脏的多了。
表面上诗书传家,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
国师这么一登门拜访,指不定就牵扯出什么事情呢。
所以,士绅们不自觉地让步了。
“可是。”
领头的一位老者无奈地说道:“国师要的粮食,实在是太多了。”
这便是讨价还价的意思了,不管国师是上门抄家,还是把白莲教这盆脏水泼到他们身上,他们都不太能接受,如果有的谈,那自然一切好说。
或者说,士绅们愿意交点粮食,算是破财免灾了。
虽然极为不情愿,但是在屠刀面前,只要不是接触到底线的问题,还是可以商量的。
“多?”
姜星火平静地看着他:“每家五千石,还多,是吗?”
身后藏在屏风里的甲士,齐齐传来了拔刀声和甲叶震颤声。
回想起这位国师大人,在常州府大开杀戒的传闻,松江府的士绅们,此时纵使头再铁,也不怀疑这位国师是真的敢杀人的。
而有人在判断,五千石,自家是否能够不伤筋动骨地交得起。
看着士绅们吃瘪的样子,黄子威几乎偷笑了起来。
然而,姜星火下一瞬就注意到了他。
姜星火对他招了招手,忽然话锋一转:“这样吧,五千石确实有点多了。”
闻言,士绅们心中稍微一松。
然而下一瞬,姜星火就给他们来了个过山车:“现在本国师改主意了,每家一万石,松江府一年秋粮八十七万石,想来诸位就当提前交秋粮了,是一定交的起的。”
国师,已经把他们逼到了绝路。
士绅们对视一眼,这时候已经到了表态的时候了。
五千石,他们或许还能忍痛交得起,可一万石,就是真的要人命了。
士绅们从来都不缺乏跟触犯他们利益的高官对抗的勇气,此前的岁月里,无论是多么强硬的封疆大吏里,在时间这个武器的面前,都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
一切的改变,似乎都是暂时的。
而永恒不变的,就是士绅们对人口、土地、文教的绝对控制。
这些,是别人根本夺不走的。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黄知府才会彻底摆烂。
而在场的士绅,他们也不相信姜星火,就能做到此前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就在黄子威慢慢走到国师面前,都觉得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点的时候,姜星火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
“当然了,本国师不白拿你们的,若是有不愿意交一万石的,也有办法抵扣。”
“黄知府,把这份以工代赈的契书念一念吧。”
黄子威有些茫然地接过了国师手里的纸。
姜星火看着神色各异的士绅们,轻笑了一声,他们还不知道,这张轻飘飘的纸,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