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今生躲不开陈三,他冥冥之中感觉,将来还会和陈三碰面,他和陈三之间,必然还有一场大战。
这都是命。
现实也是如此,驮爷和蕉爷、陈三爷,已经暗中较劲了。
潘召作为驮爷团队少壮派代表,早晚都要和陈三爷碰一碰。
所以潘召边工作边读书,全方位提高素质,以备将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邢二爷听完潘召的马屁话,笑得合不拢嘴:“好哇,好哇,这就是缘分!年轻人,就是干劲儿十足,看到你们朝气蓬勃的样子,我不由地想起了30年前,那一年,北风呼呼地吹,雪花哗哗地飘,我也像你们一样,身无分文,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前门的大街上,两旁飘来涮羊肉的肉香,美丽的姑娘在街道上徜徉,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倍感惆怅,仰望苍天,俯视大地,不知前途几何,不知几多迷茫,我努力聚焦着我的眼睛,试图看清世界的真相,回眸一瞥,却泪水汪洋!”
哎吆卧槽,邢二爷拽上了。
大有“鸳鸯蝴蝶派”文风。
京城三老,名不虚传。
潘召立马说道:“听闻二爷刚才一番话,兄弟我心如针扎、感慨万千!二爷字字珠玑、句句催泪,肺腑之言,感天动地!二爷,兄弟是打心眼里佩服您!京城瓢把子数不胜数,这几个月,我也见了不少,但能有二爷这番风姿、学识、胸怀、气魄者,寥寥无几!二爷是穿过风刀霜剑、踏破人间悲欢,今日二爷一切所得,都是二爷应得的,也是上苍对二爷拳拳赤子之心的眷顾!二爷是天选之子,年轻时的磨难,只是二爷步步登高的垫脚石,二爷坚忍不拔的精神、学富五车的韬略,才是二爷实至名归、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真本事!北平城,不能没有二爷,民国,不能没有二爷,我们年轻人,更不能没有二爷!二爷,来,我敬您一杯!”
邢二爷哈哈大笑,眼球的移动已经没有规则了,在上眼眶和下眼眶之间,自由地跳跃。
“黑子,说得好!”邢二爷一举杯,“干了!”
兰花突然对七和尚说了一句:“嘿!你也说两句啊,别光吃不说话啊!”
七和尚哪插得上话啊,邢二爷和潘召刚才说的什么,他都没听懂,反正知道是汉语。
七和尚举起酒杯:“二爷,我文化浅,不会说话,我就祝二爷硬硬朗朗、不生病、吃得饱、睡得着、挣大钱、喝大酒……都在酒里了,我敬您!”说完,一仰脖喝下去。
邢二爷仰天大笑:“实在!实在!这话听着受用!”
说着,举杯欲饮。
“嘿!”兰花拍了邢二爷肩膀一下,“你少喝点吧,这么大年纪了,身体第一。”
邢二爷虽然吓了一跳,但心下愉悦,这小媳妇知冷知热的,懂得疼人,多好啊,呵呵一笑:“无碍,无碍,今日过年,两个兄弟都在这里,高兴,可以多喝几杯!”
说罢,一饮而尽。
潘召看了看墙角处的立式西洋钟表,慨叹道:“亲爱的二爷、二嫂,子时的钟声就要敲响了,鸡年的脚步已渐行渐远,狗年的春天已悄然临近,回忆过去,我们硕果累累,展望未来,我们信心十足,让我们带着辞旧迎新的心跳,带着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一起倒计时:十、九、八、七……”
兰花、邢二爷、七和尚一起跟着喊起来:“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好——过年啦——狗年快乐——”众人齐呼。
历史,从这一刻,走入了1934年(农历甲戌年)。
“哎!快看!快看!二爷的眼睛好了!”七和尚突然惊叫。
潘召和兰花不约而同地看向邢二爷。
邢二爷破天荒地两个眼球平衡了,都在眼眶的正中央,不偏不倚,十分对称,有生以来,第一次像正常人一样聚光。
“呀——爷!您的眼睛竟然好了!好了!”兰花欢叫道。
邢二爷不说话,还是笑呵呵地看着大家,这次大家知道他看谁了,目光对视,十分正常。
“爷,您说话啊!说话啊!是不是太激动了?!”兰花摇着邢二爷的肩膀。
邢二爷还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两个眼球均衡地平视前方。
七和尚赞叹:“二爷,您恢复正常后,原来是这么地炯炯有神!老帅哥啊!”
潘召却疑惑地走过去,扒了扒邢二爷的眼皮,又用手在邢二爷面前晃了晃,当即说道:“中风了!二爷不能动了!面瘫了!”
“啊?不是眼睛好了?”
“好个屁啊!中风了!眼球固定了!这不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嘛!人也不能说话了!快快快,送医院!协和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