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四更天了,蕉爷不停地咳嗽。
爷儿俩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子午卯酉。
蕉爷始终不应口,最终摆了摆手,道:“先休息吧,你也累了。”
“爹,我回茹茹那里。”
蕉爷一愣,随即点点头:“让秃鹰送你。”
陈三爷说回沈心茹那里,是指沈心茹自己单独的小院,他和沈心茹就是在那个小院结缘的,相识、相知、相恋、相爱。
陈三爷无比眷恋那个小院,因为那里的一切,都有沈心茹的气息。
很快,秃鹰开车送陈三爷来到了小院门前。
秃鹰自行离去,陈三爷叩响了院门,很快吴妈走了出来,惊道:“陈先生?”
“嘘——吴妈,小点声。”
陈三爷走了进去。
如果说陈三爷一生飘零,这里就是他的家。
是沈心茹,用爱,营造了这个家。
来到屋子里,陈三爷睹物思人,书房里的书,卧室里沈心茹的衣服,床头上的鸳鸯枕头,墙壁上沈心茹的墨宝,一切都那么熟悉。
就好像茹茹还在,每件物品上都散发着沈心茹的气息。
陈三爷怆然泪下。
吴妈也忍不住掉泪:“陈先生……您先坐,我去……我去给您沏茶。”
陈三爷擦了一把眼泪:“不必了,吴妈,我想单独待会儿。”
“好。”吴妈退了出去。
陈三爷坐在床头,愣愣发呆。
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他和沈心茹第一次吃了烛光晚宴,他第一次摆明身份,第一次给沈心茹变戏法。
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融化彼此。
无数次,两人靠在床头,沈心茹开导她、安慰她,他最放松的时刻,就是躺在沈心茹怀里。
一别快俩月了,上次出发,还是夏日炎炎,而今已是秋花惨淡。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哪堪风雨助凄凉!
陈三爷潸然泪下。
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陈三爷哭得一阵抽搐。
沈心茹是他的心,是他的肝,是他的命。
如今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大东北,冷不冷,怕不怕?
罗裘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嗖嗖,灯前似伴离人泣!
陈三爷从没这么伤心过,眼前都是沈心茹的一颦一笑,心痛得无法呼吸。
此刻他全然体味到了“亲者莫过父母,近者莫过夫妻”这句话的含义,上一次这么哭,还是娘亲去世时。
夫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彼此交融在一起,构建出一支世袭血脉,繁衍生息。
肉体的亲密无间,灵魂的死死交织,缠成了灯芯,点燃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的人间传奇。
沈心茹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