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眯起眼,眨落眼睫上沾染的水雾,旋即执剑朝着连青云飞身而去。
连青云往旁侧一闪身,眼中晦暗不明:“你想清楚了,这一剑下去,招来了大天劫……”
他话音未落,便见沈春眠再一次抬剑,一道附着着真火的剑意便这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砸了过来。
连青云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只是躲闪不及,到底让那真火燎掉了一撮发丝。
沈春眠猜的不错,虽然手里拿着一张暗契,可他对沈春眠的控制也是有限制的,其一是时间,其二便是不能控制他做一些伤害他本体的事儿。
沈温如的这具躯体不过是凝丹二层的修为,所以无论是江逐风还是沈春眠,他都不敢轻易正面对上。
连青云何其狡猾的人,自然不愿意在此时再与他缠斗,因此故意引着沈春眠来到江逐风尸身周围,巧言道:“他是化蝉期修士,没这么轻易死的,如今想必神识还停在此处——你再不去替他找个合适的宿体来,只怕就要来不及了。”
闻言沈春眠面上微微一愣,想的却不是要为江逐风去找宿体的事。
方才他被怒气冲昏了头,一时竟忘了江逐风曾经说过,他是不死之身的这回事,沈春眠曾在他灵府中见他跳悬崖,甚至见他一把火将自己烧成了灰。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死不成,所以现在……他是真死了吗?
沈春眠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只见那倒在血泊之中的江逐风的手指尖忽然轻轻一动。
他还活着!
沈春眠收回目光,可这半晌的犹豫,连青云已然轻车熟路地从江逐风身上凝出了他的内丹,那颗金色内丹里凝练着他大半生的修为。
若是旁的什么修士,要融合这颗内丹,只怕没个几载,是炼化不了的,贸然吞下去也只会爆体而亡,可沈温如的身体不一样,他是半人半魔。
更别提他此时已然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了,这样的魔气可吞万象,也贪婪不知满足。
“多谢了,”连青云吞下内丹,身上流光一闪,修为登时大涨,他如风一般退到裂口处,“沈春眠,有缘再会。”
话音刚落,他便从这裂口处跳了下去。
还不等沈春眠反应过来,就听见躺在他身后的江逐风一声轻喘,沈春眠立即回身蹲下:“你没事?”
江逐风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怎么没有事?你捅人捅的也太狠了,差点要疼死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情……”沈春眠下意识便要夺回手,只是瞧着他那副苍白模样,到底替他轻揉了揉胸口,“你既然无事,又为何要任他抢走内丹?这一身修为散尽,往后你岂不是又要重新开始?”
他话音未落,江逐风却偏过头去,咳出了一口血来。
沈春眠顿时止住了声,手足无措地替他顺了顺后背,又取来绸帕替他拭去唇角血污。
“这又是怎么了?”沈春眠扒开他的衣襟,只见那伤处已然完全愈合,皮肉上连颗血珠子都不见,“不是好了吗?是不是疼的?”
“不疼,”江逐风答,“只是濒死的后遗症罢了。”
沈春眠知道他在撒谎,那日在他灵府之中,回忆中的江逐风自火烬中重生,那张还不曾长出五官的脸,已经是那样狰狞痛苦。
可他在跳入火海之中时,又直到被燃为烟尘的那一刻,沈春眠分明都没见他皱过眉。
灵府中的心魔对此什么也没说,可沈春眠知道,“重生”对他来说,想必要比自戕还要疼得多得多,否则江逐风这样一个对痛都麻木的人,怎么可能露出那样一副痛苦的表情?
等江逐风稍稍缓过来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道:“那日你与怀楚说,你与这连青云签了血契,我便很放在心上,又逢今日你被他掳去,按理说你到底是洞虚期修士,不至于半点挣扎动静也不曾有,人便叫人带走了。”
“于是你便猜到他是用了阴招,”沈春眠顺着他问,“也就是怀楚所说的藏在血契之下的暗契?”
江逐风稍一点头,而后躺在他怀中,指尖缠卷着他的发丝绕着玩:“我知他留有后手,所以便将后背留给了你。”
“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地取走我的内丹。”
沈春眠心里立即便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你是说,你是故意引他操纵我害你的?”
“是,”江逐风捡起那张用过的绸帕,一点点将沈春眠手掌上的血污抹净,“他得了内丹,修为大涨,便不再担心自己修为不敌怀楚与沈弦惊,因此一定会丢下麻烦重重的你,这是其一。”
沈春眠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可连青云如今凝丹二层的修为,再服用了你的内丹,怀楚与沈弦惊只怕不会是他的对手。”
“是啊,”江逐风轻蔑一笑,“要的就是他们不敌。”
沈春眠看着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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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的话还未说完,”江逐风刻意凑到沈春眠耳边,与他说悄悄话,“二则……这一世我为了报复沈弦惊,早在他身上下了恶咒,只要连青云夺得了沈弦惊的躯体,修为两相累加,在他渡劫飞升之际,他就会发现,‘砰’的一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到时连青云与你定下的血契,也就不攻自破了,你也不必再受他胁迫。”
沈春眠难得没有因为他想害人而对他动怒,前一世,那沈弦惊是怎么待他的,他也都看在眼里,怎么也是说不出“他好歹是条人命”,这样天真又恶毒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