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晏帝于金銮殿诏曰——
“朕年少时,行为狂悖。先帝数斥,理应受惩,今往东郊,沐浴斋戒,思己数日,以告世人。”
满朝哗然。
大周历代鲜有帝王下达罪己诏,罪己诏多在天降异象、房屋倾塌、自然灾害后下达。
而现在,刚登基不久的周晏帝,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下达了悔恨过往的罪己诏,决定离宫去往东郊别苑静思。
不知其中真心者多少,金銮殿内的官员们跪地请周晏帝收回罪己诏。
但周晏帝意已决。
他们之中一些人疑惑这位新帝要干什么,早已听闻他登基初不理朝政,却在皇宫里大肆改令,修缮宫殿楼阁,后以国公之位请韩元出府,建立内阁聚朝廷重臣协理政务。
这样一番行径倒是让朝中一些有不臣之心的人不敢贸然出手,只老老实实观望。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不过如此。
“朕即位后感先帝遗诏,常静思以何治国,今因朝臣上奏京中一事后顿悟不修身何以治国,故请韩国公监国。”
今日韩元也在金銮殿,穿着帝王朝服头戴冠冕的晏玄钰不顾身份向韩元一揖。
王钧纵马案一事也有了结果,王钧被捉拿入大理寺关押,依照周法处置,那百姓的家人也受到了补偿。
因罪己诏在前,王钧纵马案没有任何异议的结束了,再没有让卢鹏举等人回旋的余地。
晏玄钰更是借此事对京中世家纨绔进行了一番敲打。
。。。
卢府。
“哭哭哭,哭什么?!”卢鹏举满心烦躁地一甩衣袖,卢鹏举的继妻卢王氏瘫倒在地。
卢王氏哭诉道:“老爷,妾身可就钧儿这一个侄子呀!”
王钧是卢王氏大哥的儿子,也是王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这一下可要了卢王氏娘家的命。
卢王氏的大哥也有官职在身,只不过是由着卢鹏举的关系得来的一个小官罢了。因此全家的希望更是寄托在了王钧的身上,奈何王钧不成器,整日饮酒纵马,又得家里人惯着,越发无法无天。
卢王氏的娘家并不如何,原只是依附世家的一个分支,后来卢王氏成了卢鹏举的小妾,因在府中颇受宠爱连带着娘家也起了势,后来卢鹏举正妻因病去世,卢鹏举就抬了她做妻。
“妾身听说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也数次纵马,京中多少世家公子皆纵马于市,妾身侄儿只是因马受惊才。。。。。”
无人敢告,无人会告。
陆闫宁扶着椅子坐下,满身疲惫。
“我也曾这样想,以为皇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此事。。。。”卢鹏举停住了,“可谁想到,皇上竟下了罪己诏,还连带着敲打了京中世家。”
卢王氏愣愣地,甚至都忘了哭嚎。
她想不明白,自家侄儿做的本是一件小事,以她家老爷的名头压住京兆尹,是啊。。。。压下来就好了。可为何会被拿到了朝堂上呢?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京中世家因为这一件事被敲打,是否会记恨她娘家?她娘家现在若是没有卢家庇护定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这样想着,卢王氏小心翼翼地去看卢鹏举的脸色,卢鹏举看到卢王氏这幅半老徐娘却梨花沾雨的模样心一软,扶着卢王氏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此事现在已经不是你家老爷我能掌控的了的了,左右王钧能保住一条命。”
他心知卢王氏只是一妇人,多说无用,只说了两句宽慰话,待让家丁把她带下去,卢鹏举才瘫坐在椅子上。
他细细回想,发觉自己早在内阁时就入了圈套了,那左丘成分明是故意激他,而他竟也如左丘成所愿,卢鹏举回想当日种种只觉得自己像被下了蛊一样牵着走,怎么能任由那封折子上了承天殿?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对,他当时大意了,只想着这等小事皇上不会过问太多,皇上要顾及京中世家,要顾及朝臣颜面。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吗?皇帝怎么会因平民而怪罪近臣及世家?何况当朝天子根基不稳,身边更无几可用之人啊!
卢鹏举像想到什么一样浑身一冷,如今坐在承天殿的那位,如此轻易地下了罪己诏,这是不顾天子颜面,又如何会顾及什么呢?
许多臣子和卢鹏举的想法一样,他们宁愿新帝是个昏君,至少好拿捏,想法也简单,怕就怕的是如今这局面,对皇上的种种行为捉摸不透,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