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王宫,上书房,秦昭王脸色阴沉,跪坐在矮几上,身子不住颤抖,整个人如同怒气的源泉似的。
范睢、白起、司马梗、王翦、廷尉,太子嬴柱,还有秦异人他们在座,个个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秦昭王一代风云雄杰,平生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在少数,就从未有如眼前这般暴怒的,就是追随秦昭王一生的白起也是未见过,要他们不紧张也不成。
要说镇定,也只有秦异人了。只不过,此时的秦昭王处在暴走的边缘,秦异人也不打算触他的霉头,还是忍忍的好。
“好大的胆子!”突然之间,秦昭王大喝一声,如同雷霆炸响,右手重重捶在短案上,一张上好的短案被他砸成数块,木块乱飞。
这声喝没头没脑,也不知道他说谁的胆子大。
“呼呼呼!”秦昭王不住喘粗气,如同奔行了百里的牛似的,胸口急剧起伏,白须飘动,如同一尊怒目金刚,极为骇人。
“廷尉,你说,你给寡人如实说,这些是不是都是真的?”秦昭王冲廷尉大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廷尉是个老人,当了数十年的廷尉,刚正不阿,胆气极壮,此时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颇有些心惊。吸一口气,壮壮胆气,这才道:“禀君上,字字属实。”
廷尉办案数十载,就没有出什么差错,更没有冤枉过人,秦昭王在心里已经相信廷尉不会冤枉嬴煇。可是,从情感上来说,他并不想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嬴煇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很得他的欢心,嬴煇竟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他是万分不愿相信。
这也是一个父亲必然会有的情结。
“你可要想清楚了,若你有一字虚言,秦法饶你不得。”秦昭王眼睛瞪得象铜铃,死盯着廷尉,沉声喝道。
“若有一字不实,臣愿当秦法。”廷尉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
把廷尉信心十足的样儿看在眼里,秦昭王一颗心直往下沉,仰首向天,虎目中涌出泪水,长叹一声:“我嬴稷究竟造了哪门子的孽,竟然有这样不争气,丧尽天良的儿子?霸人妻女,夺人田产,设置百般苛刑,穷奢极欲,因他而死者不下上万之数,骇人听闻啊骇人听闻。自商君变法以来,大秦从未有过如此之事呀。”
自己最喜欢,最为信任的儿子,竟然是个恶棍,还是恶棍中的恶棍,这很伤秦昭王的心,他只觉一颗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受,右手不住捶着胸口。
“他蓄死士,养甲兵,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想篡逆?他想弑父?”秦昭王吼得更大声了,比起雷霆轰鸣还要吓人,眼珠子瞪出来,随时可能掉在地上。
在秦国,禁断私门,不准养门客,不能蓄死士,因为这会生乱。自从商鞅变法之后,到秦朝灭亡,真正养门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秦昭王的舅舅穰侯,另一个就是吕不韦了。穰侯养门客并不多,影响不算大。吕不韦养门客就更多了,影响是最大的。
嬴煇蓄死士,这在秦国绝对不能容忍,更不用说嬴煇私养甲兵,这更是秦国的大忌。
要是在山东之地,这两件事不算个事,那些稍微有点势力的人谁个不养甲兵?谁个不蓄死士?象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和孟尝君更是以此起家,最终成为一国之相。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物养客自重,邀名沽誉,最终生乱。
而在秦国,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这是秦国没有生乱的重要原因。
“寡人的心好痛!好痛!”秦昭王右手在胸口使劲的捶着,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得老远,仰面便倒,竟然晕了过去。
“太医。”秦异人他们忙叫来太医。
经过太医的努力,总算把秦昭王救过来了。可是,秦昭王脸若金纸,气息微弱,一双手还不住捶着胸口,喃喃自语:“寡人的心好痛!好痛!”
今天这议事是没戏了,秦异人他们叮嘱太医好生治疗,不得不离去。
就这样,秦昭王卧病在榻,一连三日不吃不喝,更形苍老了。
范睢、白起、司马梗、太子嬴柱他们百般劝说,仍是没用,秦昭王痴痴呆呆的,如同雕像似的。
“王太孙,我们想方设法,百般劝说,都是没用,你快想个办法呀。”范睢拉着秦异人的衣袖,很是无奈。
“是呀。”范睢的话立时引来一片附和声。
“丞相,你这也太高看我了。”秦异人很是无奈,摇摇头,道:“丞相智计高千古,都不能劝大父,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异人也说了不少话,却是没用,秦昭王就是不吃不喝。
“君上年事已高,若是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多时日……”范睢的话点到为止,所有人都明白,若是秦昭王再不进食的话,活不了多久。
“我再试试。”秦异人万般无奈。
能不能成功,秦异人一点成算也没有,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劝。来到秦昭王的病榻前,秦异人道:“大父,你好歹得吃点啊,这样下去,你哪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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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木木讷讷的,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