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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行针(第1页)

“对对对,都怪我一时竟忘了母亲还在昏迷之中。劳烦周大夫先为母亲看诊,人命关天,若是失了礼数,还请您见谅。”说着,沈韵对着周启行了一礼。

人家从扬州到苏州来,本就是看在了姑母的面子上,如今刚到家还没休息,就直接被要求去为母亲看诊,实在是有些失礼于人。

“无碍,事情紧急,这些都是小事。”周启本就对这些礼节不甚在意,人命面前更是如此。说着就拎着他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站了起来。

张辉见状,连忙引着他往卧房走去,柳钰母女自然跟随其后。

见到躺在床上的陶雅,周启先是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才给她搭上了脉。在这期间,屋里的人都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他看诊。

过了一会儿,周启点了点头,然后才睁开眼,又细细的询问了她昏迷前后发生的事情,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看着他没有再问话,张辉急忙问道:“大夫可看出了夫人所患何病?”

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样子,周启也没有隐瞒,直白的说:“令夫人这是被下了毒,此毒名为伊人散,能够使人陷入昏迷,一段时间之后便会在睡梦中彻底死去。之前的那些大夫没有看出病因,并非他们医术不佳,而是这伊人散并不多见。老夫也只是曾经听师兄提起过,自身倒也并未见过。”

一听这话,张辉顿时有些着急:“那大夫您可能治?”

“自然可治,只是……”说到这里,周启有些犹豫的看向张辉,他不知道这个人会做出什么决定。

柳钰看出他的为难,连忙说道:“周大夫,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绝对不会怪您。”

张辉也连连点头。

周启却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要认出此毒,若要解毒倒也不难,只是需在患者背部走针引毒流出。”

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为何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在背上走针就意味着需要将陶雅背裸露出来。周启虽为大夫,可终归是个男子。往大了说,这岂非是失贞于人?

柳钰想劝张辉同意,毕竟人命大过天,可是不等她开口就被张静按住了。她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但是这样的决定只有大哥自己才能做,不然将来就算嫂嫂被救了过来,大哥心中也会介怀她的背曾经被其他男人看过,最终夫妻离心。

此时,张辉的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斗争。一方面身为男子的尊严告诉他,自己妻子的身体岂能让其他人看到?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夫妻这么多年相处的场景又历历在目。成婚二十载,夫人为他操持家务,打理生意,从来没有过丝毫怨言。若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夫人去死,他又绝对做不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钰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凉了。男女大防,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都死在了这个词上。为了守住所谓的贞洁,她们宁愿病死也不让大夫诊治。简单的四个字,害了多少女子的一生,而那些人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与此同时,同为女子的张静和沈韵也感到了一丝悲哀,这就是她们身为女子的不幸。

终于,张辉做出了他的决定。他冲着周启作揖道:“还请大夫救我妻性命,她是我孩儿的娘,是我相伴二十个寒暑的枕边人。如今,她中毒也是因我所起,我又怎能因这些成见就弃她于不顾?如此行径,岂非与畜牲无异?”

听着一个大男人带着颤音的求自己救命,周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欢快。他行医多年,这还是遇到的第二个抛下男女大防的人。更巧的是,他与第一个是姻亲关系。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既然如此,张老爷放心,小老儿把自己的招牌压在这里,定然能保夫人无虞。只是还有一点需得提前告知,夫人昏迷已有一些时日,醒来之后会虚弱一段时间,身体可能也不如以往康健,还望你心中有数。”

张辉连连点头应是。只要夫人能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睿儿跟他媳妇都不错,等到夫人好了,就把这些慢慢的交给他们小夫妻,自己就带着夫人享几年清福。到时候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柳钰从来没有觉得舅舅的形象如此高大过,这明明是一个出生在迂腐环境中的男人。可此时为了保住妻子的性命,他却愿意放下那些世俗的成见。如此看来,舅母这些年的操劳也算没有白废,想必等她醒来,知道这些一定会高兴的。

想着这些,她就把自己的心意表达了出来:“舅舅如此爱惜舅母,若她醒来知道了,一定欢快,到时病去如抽丝,定然很快就能恢复。”

张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借你吉言,若你舅母大好了,舅舅一定要包一个大红包给你。”

因着不需要准备其他的东西,周启当即就开了一副药方出来,张辉连忙命人去抓。柳钰还特意叮嘱了定要亲信之人才可。

很快,药就抓了回来。

陶雅贴身伺候的人按着周启的指挥给她进行药浴,结束之后才将人穿戴好又扶回了床上。

行针的时候只有周启跟沈辉在房内,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下人们也都不许进院子,只有一家人并周启知道屋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柳钰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用意,这是想保护舅母。行针之事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传将出去与舅母的名声有碍。府中人员嘈杂,若是被多嘴的人知道了说出去嚼舌根,舅母以后定然无法服众。光是谣言,便足以将她压死。

一时间,柳钰竟不知道这个舅舅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说他是真傻,可他却能最大程度的为舅母避开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东西。如果说他是假傻,平日里他也确实干了不少“傻”事。只是无论如何,他对舅母的爱护之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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