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凝眉,眼神悲伤,“二姐,回头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李夫人朝她阴森森地一笑,“你让我回什么头?从你们选了那个废物,却把我打入禁地想令我终生不见天日时,就回不了头了!我远走大盛京城,本来也是顾及着血脉渊源不想与你们鱼死网破,但你们却自己追了过来,真是找死!”
苗老太太闻言顿了顿才道:
“阿赤,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当真就没有半点悔意?”
“我为何要有悔意?我本来就什么都比长姐强,但你却一直偏心于她,永远都看不到我的出类拔萃。”李夫人冷笑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的真正原因。你不就是嫉妒我的天赋比你还强,怕我将来会夺走你在教中的地位?”
“二姐!”阿绿抬高音量,眼里含着泪水,“母亲她若真的不在乎你,又怎会为了你远走他乡?你怎能如此诛她的心?”
“我就是要诛她的心。”
李夫人望着她们二人的眼中只有滔天的恨意,没有丝毫不舍,“老太婆,你大老远的跑来京城也是为了找我算账,咱们就不闲聊了。我问你,是你把蛊后交给汉人的?那是族中圣物,不应该是在已经当上圣女的长姐手中吗?”
苗老太太神情沉稳,平静道,“你说得对,你长姐的天赋是不如你。十年前我离开苗疆时,凭她的能力还无法驾驭蛊后。”
“哈哈,我明白了。圣女无法用神力统御蛊后,这十年里,竟是你用你的精血在强行滋养蛊后,怪不得你才不到七十就已经老成了这幅德行。”李夫人笑得猖狂,“老太婆,你一定后悔了吧?当年若是你选了我,你又岂会有今日?”
“我不后悔选中你姐姐。她虽然天赋逊你一筹,却心性善良正直,是众望所归的圣女,一定会带领族民走向光明。”苗老太太淡然道,“而蛊后落在你手里,只会成为你作恶的工具,我绝不容你亵渎圣物。”
“不容我亵渎圣物,所以就把它交给汉人?”李夫人神情一冽,眼里杀意无穷,“你是怎么得知我今夜会来此地的?梅楚夜又在哪儿?”
苗老太太看不见她的眼神,却能听出李夫人语气中的恶意,口吻却仍旧沉稳,波澜不惊道,“梅楚夜是大盛皇室的叛徒,你身为苗疆人不该参与汉人内斗。”
“我不是已经被你逐出苗疆了吗,怎么还能算作苗疆人?”
李夫人话音刚落,她左手提着的八方灯忽然灯罩爆开。
无数毒物倾巢而出,以风卷残云之势意图吞噬苗老太太和阿绿。
阿绿看清领头的巨大毒物的形状后惊声道,“二姐,你竟然用活人炼死蛊!”
在苗疆的所有禁忌蛊术中,能污染水源的冥火和至阴至邪的死蛊是禁忌中的禁忌。
也只有这两种蛊,是连蛊后都无法彻底克制,只有蛊王才能以毒攻毒,压过它们的毒性。
而比起冥火,死蛊的炼制方式更为邪恶。
它是唯一要以活人身体炼制的蛊。
死蛊是至阴之物,女人属阴,而未经人事的纯洁少女又比妇人更适合用来炼蛊。
所以想要炼成死蛊,必须选十三个身体健康的无暇少女,然后将蛊虫植入她们的体内,再把她们关入不见天日的潮湿地下,接下来的四十九天里,强迫她们以各种毒物为食,用她们的血肉和这些毒物的毒性滋养蛊虫。
随着时间推移,蛊虫会在少女体内渐渐成长,同时少女的身体也会出现异化,被变成半人半虫的怪物。
在异化的时候,少女生而为人的神智仍在,她们亲眼看着自己身体日复一日的可怕变化,不仅身体痛苦至极,在精神上也备受折磨……
其过程之残忍,令人闻之丧胆。
等到第四十九日,少女的身体彻底被异化,人的意识丧失沦为蛊虫,十三条蛊虫嗅着血腥味彼此残杀,最后能活下来的那一条会把其余十二条吞噬入肚,此蛊就此而成。
五圣教严令禁止子民炼制死蛊,一旦发现有人触犯禁令,那此人的下场就不是被逐出苗疆这么简单了,而是要被处以苗疆最为残酷的极刑,以儆效尤。
再者,死蛊极难炼成,曾不幸被黑蛊师选中的少女往往没有熬到第四十九日就咽了气,即便有人能熬到最后,异化而成的蛊虫也不够完整。
而且在炼制此蛊的过程中,黑蛊师本人也极易被蛊毒反噬。
所以当蛊王在世上销声匿迹的同时,传闻中连鬼神都能杀死的死蛊也一直未曾问世。
阿绿在亲眼所见之前,真是万万想不到,她的二姐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真被对方炼成了死蛊!
“赤荧,你居然……”苗老太太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年,“你简直泯灭人性!”
“人性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李夫人一边驱使着毒物攻击母亲和妹妹,一边诡笑道,“汉人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好。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在我们人看来,蝼蚁渺小至极,可在天地之中,人比起蝼蚁又能强出多少?人和人之间,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尊卑高低。仁义道德不过虚妄,每个人心中的贪念都是洪水猛兽,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强弱之别!那些死在我蛊术之下的人,他们的软弱无能就是原罪!既然自己没本事,就别怪强者拿他们当蝼蚁。”
阿绿尖声道,“二姐,你忘了我们小时候,母亲是怎么教我们的?你自己也是人,怎能将人和蝼蚁混为一谈?母亲将你生下来,给了你炼蛊的天赋,不是让你用来作恶的!”
苗老太太沉声道,“阿绿,她为了炼蛊用残忍的手段滥杀无辜,还不知悔改,她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你和她说这些还有何用,她听不懂。”
李夫人听了哈哈大笑,在她的驱使下蛊虫的攻击愈发凶猛,苗老太太和阿绿的抵挡变得更为吃力,而她还有闲心余力接着说道:
“汉人的皇帝用礼教和权力来杀人,在他看来这芸芸众生也不过就是蝼蚁,我又为何不能傲视众生?真要论起来,他是凭他的出身,凭他运气好能当上皇帝,才将众人踩在脚下,而我凭的还是自己修炼来的真本事呢!”
“你无药可救了。”苗老太太愤怒的声音中藏着一分悲凉。